15、晋江独发（1/1）

低低的苍穹之下，见不到一丝阳光，目之所及，皆是尸山血海。一具、十具、千具、数以万具……密密麻麻堆在血染的土地上，方圆百里见不到一个活人，

成群结队的食肉秃鹫俯冲而下，尖尖的喙轻而易举地啄破了尸体上的血肉，拖出沉重的内脏，几下便将美味的食物吞入腹中，紧接着以同样的方法撕开第二具尸体、第三具尸体……曾象征着鲜血和荣耀的战场，如今成了食肉秃鹫的天堂。

天色越来越暗，黑夜之中找不到一丝微光，旷野的风把血腥味送得很远很远。

也不知风走了多久，才终于在黑夜之中找到了一丝光芒，身穿盔甲的满脸血污的人横七竖八地睡在地上，脸上写满了疲倦，即使是在睡梦中依然抱紧手中的兵器。

因为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会发现他们的营地，只要号角一响，就要马上投身战斗。

“二十年了，这些鬼玩意到底有完没完！”身穿盔甲的男人仰头灌了一口烈酒，数年的战争让这位曾以风流倜傥闻名的男人变得不修边幅，因为许久没打理，俊朗的脸上长满了胡须，但依然不掩俊美。

天元184年，从赤泽之地发现了不明魔物，最开始没有人在意，以为那魔物和一般的邪魔没什么区别，都是些面容丑陋，凭本能行事的低等邪魔，只需派些人去就可以把那些魔物一网打尽。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派去处理魔物的人无一返回，即使这样，自大的人类还是没有把这种魔物放在心上，直到九州大陆每个角落都开始出现这种魔物，并且开始无差别地攻击人妖魔三族，这种魔物以人妖魔三族的内丹为食，食用之后可以大幅提高功力。

更可怕的是这种魔物具有智慧，它们有自己的意识，可以进行独立思考。进阶到一定的等级之后，它们甚至可以化形，化形之后的魔物拥有人类的样貌，但是身材体型可比人类要高大的多，它们模样普遍俊美，脸部带有红色的火纹。一般来说，未化形前的魔物长得越丑，那么化形后的样子便越是俊美。

很久之后，人类才明白，原来这种魔物是来自另一层位面的杀戮种族，它们的目的是掠夺修真界的资源，并把修真界上的人妖魔全部杀光，继而统治这个修真界。人们把这个嗜杀的种族称为域外天魔。

因为域外天魔旨在消灭活在修真界上的所有种族，使得人妖魔三族空前地团结起来，成立了三族盟军，共同抵御外敌。

天元189年，三族盟军与域外天魔的战争正式打响。人族军队由昆仑剑宗宗主方景行统率，妖族军队由妖皇苍梧统率，魔族首领由魔君子车尧统率。

同年，昆仑剑宗宗主坐下的弟子容月刚满十八岁，以一剑名动九州大陆。这位堪称惊才绝艳的少年剑修与自己的师尊一同踏上了战场。

这场战争比所有人想象得更持久、也更惨烈。

整整二十年，在三族盟军和域外天魔的大大小小的交锋中，竟然处于劣势。

这是处于西北军营的一处人类盟军营寨，就在刚刚人类盟军经历了一次惨烈的战争，在刚才与域外天魔的战争中人族盟军虽然险胜一场，但依然损失惨重，原本带来的十万军队，如今就只剩下两万了。

但是他们不能退！因为再退身后就是无辜百姓，若是城墙破了，他们便是最后一道城墙。

经过疲惫的战争之后，精疲力尽的士兵已抱着手中的兵器躺下休息，凌萧把酒壶里的烈酒一饮而尽，没有和士兵们一起休息，而是仰头望着天上熹微的星光，眼里漆黑一片。

“不睡一下吗？”女子身上穿着黑色的冰凉盔甲，带着血污的战炮却更显出她脸上温婉的笑意，她缓步走近男子，目光温柔。

“你睡，我盯梢。”凌萧看着自己的未婚妻，硬朗的脸上闪过一丝柔软，伸手把女子揽入怀里，故意用粗糙的胡子蹭着女子的脸。

未婚夫滚烫的呼吸萦绕在耳边，宋婉耳尖微红，“别闹。”手上却没做出制止的动作。

宋婉由着未婚夫腻歪一会儿，莞尔道，“我刚才看月儿也没睡，在那边盯梢，我本想去替她的，那孩子说什么也不听。”

“那丫头本事可不少，夫人你就少操心了。”凌萧想起了小姑娘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样子，笑了起来。

“月儿十六岁就跟着宗主上战场的，那时候她可是全军年龄最小的一个，眨眼二十年就过去了，当初的小姑娘长大了。”宋婉回忆下容月刚刚上战场的那阵子，纵然是精彩绝艳的少年剑修，可是第一次面对杀戮，面对战场，面对战友的离去，再怎么坚强的人，也会露出脆弱的一面啊。

只是容月从来没和人说过这些，宋婉便不会自作主张地打扰，只不过能照应几分就照应几分，宋婉是把容月当成自家小辈看待的。

“她做得很好，不是吗？”凌萧侧头看着宋婉，眼里有着和她同样的笑意，“再过几年，那丫头的修为说不定就超过我们了。”

“要是再过几年，战争就结束，该有多好啊。”宋婉望着天上的熹微的星光，声音忽然变得很轻。

“会有这么一天的，到那时我要带着你去浪迹天涯，昆仑剑宗的这堆破事老子也不想管了，这长老谁爱当谁当，我只想要我的婉儿。”持续二十年的大战已经消磨掉了这位昔日天之骄子的雄心壮志，余生最大的愿望是和身边的姑娘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宋婉翘起了嘴角，“到时候我们还可以要一个孩子……”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明亮而温和，“像月儿那般的很好。”

“就这么喜欢容月？你再这样，我们未来的孩子可要吃醋了。”凌霄笑道。

“你要是不喜欢月儿，刚上战场那会就不会偷偷地跟在人后面护着她，后来被发现了还死鸭子嘴硬不承认。”

凌萧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宋婉，只好把人揽在怀里，命令道，“好了，睡觉，不许多说了。”

怀里的女子很快就传出平缓的呼吸声，凌萧轻手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远远地就见军营前面站了一个黑衣姑娘，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随夜风在空中飘荡着，背负长剑，站得笔直，像是一座沉默却坚韧的雕像。

“去休息一下吧。”凌萧道。

“凌长老，我不累。”黑衣姑娘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秀美的脸庞，天边熹微的光映出了她瞳孔深处明亮的光芒，目光却如水一般平静。

凌萧忽然想起一句话，军中最貌美的姑娘，也是最锋利的一把剑。

“随你。”甩去脑海中无用的杂念，凌萧随意道，后又问，“这战你怎么看？”

容月望着远处苍茫的群山，熹微的晨光之下露出起伏不平的轮廓，她思索片刻道，“这战虽然是我们险胜了，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容月心里有种模糊的猜测，她总觉得敌人在憋什么大招，在暗中潜伏着，寻找一击毙命的机会。

“可此战我们双方都损失惨重，对面就算想突袭，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凌萧沉吟片刻，反驳道，“更何况我们这处军营并不是人类盟军的第一军队，身后所守的城池相对于宗主所守的主城来说，并不足以吸引敌人的主力军队。”

可若是我们这边破了呢？容月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诚如凌长老所说，西北军营相对于主城来说确实不足以吸引域外天魔的全部火力，毕竟西北境内多是漫天的黄沙，相比中原的辽阔，东部的充盈的灵气，西北境贫瘠的资源委实有些不够看。

但这不代表西北军营不重要，因为西北军营是西北边陲的最后一道防线了，若是域外天魔想要攻下西北军营作为长期的据点……

容月想到这里，脸上有些凝重，刚想和凌长老说一下她的想法。却见凌萧早已经离开了，怕是去别处巡查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但愿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