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番外七（1/2）

梁庚出狱那天,祝桃和姜梨早早等在了外面。

“肌肉呢，他今天不来吗？”祝桃张望了一下。

姜梨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说道：“他在路上，应该快到了。”

等待间,背后突然伸出一只粗壮的胳膊紧紧地扼住了她的喉咙。

姜梨也被吓得叫了一声。

两个人回头一看,一张线条硬朗，下颌角方正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他咧开嘴一笑，露出八颗牙齿,“桃子、小梨，好久不见！”

“肌肉！”

“薛京！”

祝桃惊讶道：“你现在变化好大。”

之前他就是那种有点傻傻的肌肉猛男形象，三年过去,变得比以前会打扮了。

以前的短寸稍微留长了一些，两侧还是剔的干练利落，加上他身高一米八，肌肉虽然有点发达,但是充满了阳刚的荷尔蒙之气。

“你也变了很多啊,三年没见，你们俩都长成大姑娘了。”

“你还不是，成大小伙儿了。”

他做作地将头发向后一捋，“是不是变得很帅。”

祝桃哈哈一笑，“那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比吴彦祖差了一点吗？那我承认。”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自e恋。”姜梨嫌弃道。

“你俩还是跟以前一样损。”

薛京泄愤一样将两人的头发揉乱说：“桃子，你以前的那个微信号还在用吗？”

“用的,不过好久没用,后来才找回来账号。”

“我说呢，这几年给你发消息都石沉大海一样,还以为你抛弃我们了。”

“没有，就是出了点意外，以后不会啦。”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随着时间地临近，慢慢的，都止住了声音。

天空阴阴沉沉的，周围的土地、房顶、枯树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雪，北风刮过，仿佛直接钻进了骨头缝里。

望向那扇伫立在风雪中岿然不动的铁门，巍峨、严肃，宛如一道厚重的屏障，昭示着法律的庄重。

终于，沉重的铁门缓慢开启。

两个警察将他送出来，嘱咐了几句话，然后拍了拍梁庚的肩膀说：“去吧。”

他接过自e己简单的行李，向警官告别。

似乎是没有想到会有人等他，看到不远处的三个人时，瞳孔里闪现出一丝惊讶，很快又被别的复杂的情绪所代替。

三年未见，他似乎没变，又似乎哪里都变了。

本就瘦削的少年，现在像悬崖峭壁生长的树，孤独又沉默。

他看了看三人，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最终又沉默了下去。

薛京一拳砸在他的肩膀上，“想什么呢！不说话。”

他扯了下唇角，“没事，突然出来有点不习惯。”

“我们定了饭店，给你接风洗尘。”薛京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接风洗尘是这么用的吗？？”姜梨嫌弃道。

“反正就那个意思啦。”薛京笑嘻嘻地说道。

祝桃对梁庚说：“我们几个也很久没见了，因为你才又聚到一起的。”

“是啊，梁庚，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咱们就不想了。”

“嗯。”

到了预定好的酒店，等上菜的功夫，他有些拘谨。

手搭在桌沿上，然后蜷了一下，最终掏出了几年前已经过时的手机低头摆弄着。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无论三人怎么说笑，梁庚始终一言不发。

还没等菜上来，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对不起，我回去了，我想先去看看我妈。”

三个人一愣，但是没有多说什么。

“好好好，那我们改天再聚。”

“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们打电话。”

梁庚点点头走了，没有回头。

他以为出来以后会是新的开始，可是三年的时间，大家都变了好多，只有他还在原地。

她越来越漂亮了，整个人宛如冬日皑皑白雪上的一株小苍兰，灵动、娇嫩。

而他，已经如一棵被蛀空的树，只剩下一具看似安然的躯壳。

三年的牢狱生活，让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人正常交流与接触。

看到他们努力活跃气氛的样子，他只会更加难受。

回到家里，梁母正在晾衣服，看到他以后瞬间呆住了。

手里的撑杆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脸上的肌肉颤抖着：“儿子……是你吗？”

梁庚走过去，“妈，我回来了。”

许久未见，她好像又苍老了很多，不过精神却比以前好多了。

“怎么……不是还有几个月吗？”

“我表现好，减刑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紧紧抱住他，大哭出声，“我的孩子，你受苦了！”

*

自e从梁庚出狱以后，祝桃他们几次想约他出来，却都被拒绝了。

再然后，干脆连消息都不回复了。

一直见不到他的面，三个人很担心，于是买了点礼物来到梁庚的家里。

梁庚的妈妈见到有人来找他，很高兴，忙张罗着她们坐下，然后去厨房切水果。

祝桃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房子虽然还是那个房子，但是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

除了那些大型的家具上依稀可见被砸过的痕迹，别的地方都整理的干净整齐。

梁庚不愿意出门，所以梁妈妈陪着三人坐在客厅讲话。

梁妈妈是个非常柔顺的女人，可是就是这样的性格，导致了梁庚父亲的变本加厉。

她有过想要离开的念头，但是男人几次三番扬言如果她敢跑，就回她老家去闹，放火烧她全家。

他本就凶悍，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真的做出恶事。

家里父母年纪大了，不想让他们知道自e己过得不好，她也就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

梁庚现在天天锁在屋子里不愿意出门，也是因为邻居总有人指指点点，提起他当年弑父的事情。

祝桃气愤道：“可是又不是他的错！为什么要带着有色眼镜看他？”

梁母叹了口气：“没办法，管不了别人的目光，我想把这里的房子卖了，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什么？”姜梨睁大眼睛，“你们准备去哪里？”

“回我的娘家，离这里有一千多公里的一个小乡镇。”

“可是他应该要继续完成学业啊，不然以他现在这个状态，以后怎么办？”

“我只想让他先好起来，或许脱离这个环境，他能振作起来。”梁妈妈说，“三年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是也给他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他不说，我也能看出来。”

是啊，那是一种被人远远抛下的失落感，是时间上的跨度。

看着同龄人各个都过得越来越好，他却像一只被时间的尘埃和过去的阴影掩埋在泥土里的生物，见不得光，也将永远背上杀人犯的枷锁。

三个人面面相觑，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

*

很快，春节就要到了。

祝桃本想回沈梦荷那里，可是想到自e己在那个家也算是外人，过年他们一家人团聚，有自e己在，总觉得有些束手束脚。

即便那个可以可以称之为继父的男人对她再好，总归是陌生的。

所以，祝桃准备初二那天，买一些礼物送去。

她打了个电话给沈梦荷，沈梦荷笑着说道：“你一个人来吗？”

“唔……不知道呢。”

“带着穆格一起来吧。”

“带他来干嘛啊。”

“见见我未来的女婿啊，之前太匆忙了，没仔细看。”

“妈，你说什么呢！”

“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能找这么个男人偷着乐去吧，你可比我有眼光多了。”

“哪有你这么说你自e己女儿的，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让人糟心。”

“就你那个臭德行，有个能管住你的挺好的。”

“……”

“姐姐姐姐，我想你了。”

薛思恩现在说话已经很流畅了，他就在电话那边喊个不停。

“思恩，姐姐过几天去看你。”

“我想要小灰机！”

“好啊你，是想要礼物，不是想我呢，小坏蛋。”

“嘿嘿，想姐姐，也想要小飞机，妈妈不给我买。”

“好，那姐姐给你买。”

“姐姐最好啦！”

祝桃挂断电话后，去商场逛了一圈，将准备好的礼物放到后备箱，上车回家。

不经意间，她瞥见商场附近有两个正在争执的男女。

是祝向山和他再婚的妻子。

他已经不复之前人生得意时的风发，看起来有些落魄。

之前在沈梦荷的料理下时刻保持着衣冠整齐、干净清爽的形象，现在却已经不复存在。

之前一直整齐固定在头顶显得干练稳重的背头现在颇为凌乱，有几根垂在额角，显出几分狼狈。

他拉着那个女人，低声祈求着：“小静，我别的不要求你什么，把孩子给我留下来吧。”

女人涂着鲜艳的口红，脸上依然画着精致的妆容，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凭什么？要么你拿二十万给我，不然孩子你别想要了。”

“小静，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司现在陷入危机了，我哪里有资金周转，已经自e顾不暇了。”

“那我可不管，没钱就别要孩子了。”

“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你怎么这样？这也是我的孩子！”

“你现在这样，养活自e己都费劲，还要养活孩子？你就算打官司我也不怕。”

女人奋力甩开他的胳膊，趾高气昂地走了，完全不似几年前那副温柔的解语花的姿态。

现在是傍晚时分，冬日的天色早早地暗了下来，那轮清冷的太阳斜挂在天边，散发着没有温度的光亮。

祝向山身上的西服都有些皱巴，再加上那个灰扑扑的颜色，宛如发皱枯败的菜叶。

祝桃看着他的背影，也说不清楚自e己是什么心理，直到他上了一辆不值钱的很旧的代步车，身影消失在自e己的视线中。

半晌后，她对司机说道：“走吧。”

往日种种，让她难以原谅他，但是作为她的亲生父亲，她也并不想去瞥见他的窘迫。

他过得好与不好，跟她都没有关系了。

她也不想做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去嘲笑他的失败。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觉得很解气。

靠在后座，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路灯一盏盏亮起，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司机停下车等红绿灯，祝桃看着路口跳动的红色数字，突然很想穆格。

拿出手机拨打了他的电话，可是响了几十秒，最后也没人接听。

马上要过年了，他还这么忙。

“师傅，我们去穆格公司。”

穆格正在处理项目最后的一点事情，就在即将收尾的时候，办公室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个人正是祝向山。

穆格本来不打算见他的，但是他哀求了半天，又搬出祝桃，他思忖了片刻，让助理将他带了上来。

多年未见，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春风得意，爱□□业双丰收的中年男人了。

男人踉跄两步，“求你看在小桃的面上帮我一把吧。”

祝向山焦急地说道，“我被人坑了，现在公司周转陷入困境，你只要稍微施以援手，就可以让我的公司正常运作。”

穆格的眉眼浮起一抹讥诮，“谁给你的底气来找我的？”

“我知道，当初已经交易结束了，但是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我这几年也从来没有打扰过你们。”

“那你现在是做什么？”

“毕竟我是小桃的亲生父亲，她肯定也不愿意看到我变成这样，她是个心软的孩子，你要是不愿意，我只能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