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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觉得你愚蠢，要不然我也不会来见你。而且你相信吗，我大概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孩子是不是你自作主张留下的？”

“你真的好聪明，怪不得他一直在私密便签里面提到你。看来女人真的要聪明一些才好，你选了最正确的一条路，所以他对你念念不忘，而我选了最错误的一条路，到现在，我连他的人都见不到了，我身边的人都云淡风轻的跟我说不要给这个渣男生孩子，打掉就好了，可是他们哪里懂得，什么是因，什么是果，我是因为想留住他才有了这个孩子。你能懂吗？”

“我不是很懂，但是我愿意听你说，如果你需要的话。”夏天温柔得说。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是我唯一可以找到的和他相关的人了，也是唯一愿意听我聊他的，所有人都觉得我不争气，我犯贱，每个人就一句话，打胎打胎打胎，不怕你笑话，我已经得了抑郁症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没有人生下来就这么贱的……”林子欣的抽泣声让她的话断断续续，很不连贯。

“你不要一直这样说话，我能理解你。”夏天这才注意这个姑娘已经瘦到只剩下骨头了，她很心疼这个素未蒙面的女生，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顺着她的话说。

“在爱上张辛之前，我一直以为我在爱情中是无往而不胜的，我一直就不缺人追，从十几岁到现在。我们两个虽然开始的时候是我追他，可很快他就对我很迷恋，我们在一起很快乐很相爱。后来他就跟我坦白了他只想谈恋爱不想结婚，我也完全没在意，我觉得谈恋爱多好了，我才这么小，为什么要想那么多？还有一点就是，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对我沉迷，像我之前遇见的所有人一样。可是我爱着爱着，就发现我对他的感情越来越深，而他还是原来的腔调。我就像一个赌徒一样，越输越恼火，越输越下注，我投入的越来越多，到后来已经接近歇斯底里，偷看他的手机，控制他的社交，接触他的家人，可我逼的越紧，他走的越远，直到我设计出了这个孩子，他就彻底消失了。”

“消失了？那你去他的公司找过他吗？”夏天一头雾水。

“我和他就是一个公司的，他辞职了，卖房了，连分手费都是托朋友辗转给我的，现在我真的很想和他联系上，你能帮我吗？”林子欣探着身子，急切的问。

“你联系上他又怎样呢？说什么？做什么？还不是像之前一样继续歇斯底里？我知道你很受伤，可是他已经被你逼的舍弃这座城市了，你和他再无回寰。”

夏天一针见血的说，对方愣了一下。

“你和他真的是同一种人，你们是怎么做到这么理智的呢？我什么都懂，我什么都知道，可是我就是做不到，我不想抹去他的痕迹，不想重新开始，不就是痛苦吗，我担着就是。我知道他不想负责任，不想要孩子，这个孩子我自己要的，我一定会做到自己生自己养，等到哪一天他老了，忽然想要一个家庭，也许就会找到我和孩子，然后感谢我现在的不放弃。”林子欣出神的看着远方，眼神里闪着飘忽不定的光。

她们就这样面对面的坐着，夏天静静的听着，林子欣越发的语无伦次，有时候说自己恨，有时候说自己爱，就像一个喝醉了的人，重复着，颠三倒四着。

韩风打了两个电话，夏天都按掉了，她不想回家，她就这样陪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浪费这么多时间陪一个陌生人。

以卵击石

“夏天，你说他会回来吗？”林子欣的眼睛比来的时候更肿了一些，她还是满怀期待的问道。

“你把局面搞得这么难看，他不会再回来的。”夏天虽然不忍，可还是一针见血的说道。

“原来是真的，你真的说话好狠，张辛曾经偷偷的写过，你是真正可以伤害到他的人。我看出来了，你们其实就是绝情，你是怎么做到把这么难听的话，语气温柔的说出来呢？”

“我这是清醒好不好？你看你，他说什么你都信，他说的这些，我都不信。我凭什么伤害了他啊？是他伤害了我好不好？还要装无辜，他自作自受一点也不无辜。你斗不过他，是因为爱情这个东西你当做生命，你无比信仰，可是他不信，他随时保持距离，准备着抽身而退，你跟他怎么玩？可是我不一样，他不信的，我更不信，我跟他用的是同一套游戏规则。”

“可是他从来没有骗过我，他对我真的很好，好到我觉得我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好到我觉得我再也遇不到对我这么好的人。我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可我见过他这样的男生，毫不设防，毫无保留，好像每一天都是爱我的最后一天那样，用尽真心，不遗余力。他真的不是坏人，相反他是我遇见过的最好的人。他的真诚和善良绝对不会是假的，我不知道他在逃避什么，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幸福这件事这样没有信心？我相信爱情有什么错？我相信爱情会带来幸福又有什么错？”林子欣又开始泪眼婆娑了。

夏天看着她抖动的双肩，不用细细打量就可以发现这曾是一个怎么漂亮到发光的女孩，用她自己的话说是“无往而不胜”。

她自以为自己玩得起，自以为自己有能力在爱情里博弈，夏天想起自己失恋的时候是怎么隐忍着工作相亲生活，她没有过林子欣的这份自以为是，何尝不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配。

爱情是一场狩猎游戏，有着秩序井然的食物链，她或者应该庆幸自己一直就在低处呆着，反倒从来没有过任何去赌的资本，也就没有过幻觉。

“不知道我这样解释，对你来说有没有用。他不是坏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有童年阴影的未成年人，人格不健全，心智不成熟。他这样的人太多太多了，你爱不过来，你也拯救不过来。你确实很漂亮很优秀，但是你也不是他遇见的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今天为他所做的一切，为他喝醉啊，为他抑郁啊，甚至说为他生孩子啊，都非常寻常。别的女人也会，甚至比你做的还多还彻底，他是不会因此而感动的。如果你觉得今天你做这些事情，你可以感动你自己，你就去做，但如果你觉得你想感动他，那还是算了吧，以他的性格，他即使想结婚了，也会找那种从没有跟他拼死纠缠过的，你会是他选择里面的最后一名。”

“在你眼中，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个不健全不成熟，所以不值得的人。那我呢？”林子欣错愕的望着夏天，眉头紧锁。

“你的爱，不是犯贱，也不是伟大，是普通，是寻常。”夏天继续冷静的说着。

“夏天，我这些天听了太多太多的安慰或者咒骂，可没有一句，比这个更狠。”

“这样不是很好吗？说明我说到了你真正的痛处。无论你是对输赢有执念，还是单纯的深陷入一种忘我的深情，本质上都源于你对他的神话，对你自己的神话。”夏天苦口婆心的劝着。

“你说的真好，我无非是在较劲，以前和他较劲，逼着他去相信厮守，相信奉献。后来连他这个人都走了，我好像就在跟全世界在较劲，多少人跟我说多少条正确的路，我都不听，我就想走那条错误的路，我就想以卵击石。我最恨的就是他一走了之，好像这样我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我只能选择堕胎然后忘了他。在你们这种人眼里，可能爱情就是权衡利弊之后，说甩就可以甩的包袱，你们总有一大套一大套的说辞来把爱情贬低的一文不值，把相信爱情的人定义成傻子。你们牛逼，无非是因为你们不信，那就让我当个失败者吧，总要有人第一个认输。”

“林子欣，你什么意思？”夏天明明感觉林子欣快放下心结了，没想到她话锋一转，好像又执拗了起来。

“我想明白了，我不会再吃抗抑郁的药了，我要积极乐观的活下去，然后把孩子生下来。”林子欣擦擦眼泪，坚定的说。

“你有这个权利，但是我希望你明白，这个选择的背后有多少的责任和辛苦，其实每个人都会错爱的，你这么年轻，为什么要毁掉自己的一生呢？”夏天着急了起来。

“谢谢你的提醒，可每个人看中的东西都不一样，在我这里，张辛才是最重要的。他明明是个一百分男朋友，值得最好的幸福，可就是不敢去碰，他表面上可恶，本质是可怜。他不是渣男，夏天你扪心自问，和他在一起，他何曾有过欺骗或者是计较？只是承诺这件事，他真的不会，可你想过他为什么不会吗？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一直在被抛弃，被打压，被指责，安全感这个东西他从来没有过，你要他怎么给我呢？我不能简简单单给他下一个定义就走，我爱他他也爱我，爱情除了合适之外，能不能也成为一丝希望，一场救赎？我做不到眼看着他把人生过成一座孤岛。如果他再找你，麻烦你告诉他我的决定，我没有放弃爱他。如果他有兴趣，你也可以把关于孩子的一切发给他，还有就是，麻烦你告诉他，孩子是一个人生命的延续，我会好好活着，永远保护好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不是垃圾，他永远不会被抛弃，他会成为一个张辛想成为却成为不了的人。”林子欣说完了就站起了身，对着夏天道谢，然后晃晃悠悠的走了。

那之后，夏天和林子欣就保持着细若游丝的联系，让她叹服的就是这个女生最后真的自己一个人生下了孩子，是个小男孩，朋友圈晒了抱着孩子的照片，看起来也非常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