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好gay（2/2）

“都是邻里邻居的有啥子不借嘞，”徐老头收起几块零钱，丢到柜台下面的铁盒子里，“她就算不找我借也要找其他人借喏。”

“妈的，”余宸站在柜台前，有点茫然，“吃老子的用老子的，还拿老子辛辛苦苦挣的钱出去打麻将，赢了钱就拿出去耍，吃吃喝喝，输了钱就喊老子还，她成天又不挣钱的。”

徐老头说：“你该喊她不要打麻将的。”

余宸怒极反笑：“这玩意儿是我能让她不出去打，她就不会去打的吗？我要是有这能力让她放弃打麻将，我今天还会站在这儿么？”

他想到这里就有点来气。一家四口人，小妹妹在他刚上大学那年赶上二胎政策出台顺势而生，当爹的是个典型在家怕老婆的，早些时候夫妻俩吵吵闹闹没完没了，小女儿出生没多久他就把一家人一丢，接了企业的外派工作跑到越南工厂去干活，几年才回来一次，回来都还是悄悄摸摸的那种。

而当妈的三十岁那年就下岗失业在家，从那之后就再也没出去找过工作，成天就是吃喝玩乐，人生最大乐趣就是打麻将，吃了老公的钱又吃儿子的钱，如今这一大家子全靠着余宸一个人喂活。

余宸毕业后，没考研，没考公，没按照大学学的化学专业找本职工作，背着包回了远在绵延山区中的老家，照顾即将进入小学的妹妹和成天巴不得死在麻将身上的妈。

本来大学期间顺应潮流搞了点新媒体营销那一套，他把网红那一套运营得不错，可是后来出了点事儿，那些事儿如同一根针一样扎破了他泡沫一般的梦想。回家后就再也没碰过那些他曾经深以为傲的东西，老实本分做了个不起眼的小市民，今天这里打打工，明天那里打打工。

这几年来他换过无数份工作，送过外卖，跑过快递，也曾去化工厂里干过化验员，甚至还拎着箱子到厂里当过电焊工，最近找了份运营双微平台的工作做新媒体编辑，老板和政府合作帮忙运营政务号，余宸现在就是个伺候苦逼甲方的苦逼打工仔，每天一边嗯嗯啊啊听甲方抱怨一边苦逼兮兮干活，还要看顶头上司脸色，一周上六天，一天上十二个小时，还没有加班工资。

他想当初要是像同学那样留在大城市里，进个好点的大厂搞互联网新媒体行业，或许比现在这样的生活好得多。身处偏僻之地也不是不能搞，只是被生活一直推着往前，慢慢地就开始淡忘自己曾经也是个那么有能力的人。

徐老头“嗳”了一声：“想开点噻，现在和你妈妈还有妹妹，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也还是阔以，你也老大不小了，改天去把媳妇儿给你妈娶回家里了，再生两个娃娃，这样你们家就更热闹了。”

“停——！！”余宸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还生两个娃儿，家里两个我都伺候不过来，求求你们就放过我吧！”

徐老头笑了笑不再说话，老式电视里新闻播了一条又一条，现在正在放的是“炎炎夏日不想出门逛街？告诉你几个地方，去了就不想回来……”，主持人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狭小的小卖部空间回响，余宸拿着酱油摆了下手。

“走了啊。”

徐老头看了一眼柜台上的润喉糖：“这个你不拿起走？”

“我才不要嘞。”余宸说，“没人要就算了，你自己捡到起。”

他抱着酱油哼着沙哑的歌出了小卖部，外面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周围景物笼罩在发暗的黄昏光线中，绰绰的影子被拉长稀释，家家户户亮着灯的窗口透出些暖意来，迎面扑来的晚风带着蒸腾的热气，落日余晖给这个世界镀上最后一层光辉。

在夕阳照不到的角落站着身形挺拔的男人，像是一只潜伏在阴影中的野兽，他盯着余宸瘦削的背影摇摇晃晃远去逐渐走进一栋楼房的单元，指尖捏着那只被他强势取下来的烟头，上面还残留着一点某个人唇舌的温度。

那双悍然有力的手将烟头几乎捏得变形，仿佛借此就能够感受到那人阔别已久的体温。最后男人蹲在散发出热气的人行道上，将快要燃到尽头的烟头放进嘴里，轻轻吸了一口，眼睛盯着面前万家灯火。

他似乎有点茫然：“这才几年，你就一点都不认得我了吗？”

烟气呛肺，其实他并不抽烟，买这包烟也只是因为当初看见那个人买过这个牌子，他一直都记在心里。本来想着如果很久没见的人突然见面可能会十分尴尬，送一包对方经常抽的烟或许能够缓解尴尬的氛围……可是在真正见面的那一瞬间这个想法也被丢掉了。

不管是对方现在的生活状态还是身体状态，都让他抛却了之前所有不切实际的妄想。

男人不舍地放下烟头，抽出纸巾包好，然后从裤子包里摸出手机。

他翻开通讯录，滑到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点开发送短信，动作十分迟缓地编辑短信。

大门声响时余玥刚把自己拍的一张照片发过去，她被吓了一跳，悄悄从门缝隙看出去，余宸一边哼着歌一边进厨房去了，完全没有往她这边看上一眼。但余玥有点担心他突然进来，于是发完照片后就退出了企鹅账号，老老实实继续在网页上搜索电影。

她自拍了一张夕阳黄昏下坐在自己桌前的照片，没把正脸囊括进去，只露出精致的锁骨。发完后还欣赏了好一会儿，自认为这个取景和角度选择都挺不错，于是顺便美滋滋地问了一句：【怎么样啊？】

消息发出去后企鹅上暂时还没有回消息，然而等到她刚一切换应用时，屏幕顶端弹出一条消息提示，是一个陌生号码的手机短信。

一般看到这种没有备注的号码余玥是不会管的，余宸早就教会她分辨骚扰短信和垃圾信息，然而这次的陌生号码短信提示显示了开头几个字：“见到你时……”

看起来好像那种推送的霸道总裁小娇妻虐恋文学的开头，不过这类小说的魔力就在于此，不管你有多么清楚它的套路甚至都对接下来的剧情走向了如指掌，然而在看到第一眼的时候总是会被情不自禁吸引进去，甚至看完第一眼还有第二眼，看完第二眼还要跟着被带到微信公众号去搜索下文……

余玥也有点好奇，看了眼号码是“137”开头，又有点不太像发骚扰短信的，于是她点开了那条短信，完完整整地看完了。

“见到你时，才发现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