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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卷睫盼(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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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真的这么累,那我们就分手吧。”

在她哭诉着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累积起来的情绪时,与她激动的表情毫不相称地,常惟只是镇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这么多日子的朝夕相处,贺雅楠能看到他平静的面容下、眼睛里痛苦的隐忍和语气中刻意掩饰的伤心,她选择故意忽略掉那些,怕自己会回头,再一次陷入痛苦当中。

她需要时间,去一个人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和他的未来。

恢复单身生活之后,贺雅楠每日间除了工作就是将自己扔在家里。

偶然碰见正在出勤的常惟,她下意识地要闪开,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面对。

反而是他看到了她,笑着跟她打招呼,似乎两个人是认识许久的朋友,没有一点的尴尬和不适。

既然他没什么,她要再表现出有什么的话就显得矫情了。

两人面对面的时候,她注意到他消瘦了不少,原来穿的合身的警服如今也是大了一圈,但精神劲儿还好,他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满满的正能量。

离开了她的他,过得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糟糕。

她不是爱情至上的小女孩,更不是离了爱情就不能活的小女人,归根结底,她想要的是能跟她一起生活的人,他们两个虽然可能都还爱着彼此,但不一定是适合彼此的人。

“你可以听听他说什么。”

摄影馆的女老板听说他们已经分手,惊讶了一瞬很快又了然,仿佛她和常惟的分手并不是像父母想的天塌下来了一样,顾言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过了一会儿,又说:“或者,听听他身边的人说什么。

你真的懂你自己,你真的知道你自己想要什么吗?

现在的你真的如你心中所想的那样快乐吗?”

女老板的这个问题、她问了自己无数遍,都没有个答案,她没有去听常惟想对自己说什么,更没有问他身边的人,反而是一直在他手下做事的吴玲找到了她——

老大他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是我陪着去买的,当时已经执行任务完毕,他路过一家小店,说女生应该都喜欢礼物,于是就进去挑了一个,按照自己的喜好买的。

他说,暂时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买的东西至少你们两个有一个会喜欢才好。

你看,他的想法就是那么奇怪,跟着他那么久了,我都无法猜透他的想法,因为,他总是跟别人想的不一样。

不然,也不会在这个出力不讨好的岗位上待那么久,警察这个职位,只有自己本人才能体味到其中的无奈与苦楚。

他说你似乎不太喜欢那个礼物,所以,他要再准备一个,他知道你手指的尺寸,就去买了一枚戒指,打算跟你求婚,可是,在他准备求婚的那一天、你们却突然分手了。

他说是他提的分手,我很诧异,看他对你的态度,怎么样分手两个字也不该说他主动提出来。

但是,老大他不会骗人,他说是他提的,那一定就是真的了,我想,当时真实原因,也只有你们两个知道。

你可能不知道,每次有任务的时候老大都是直接留宿在警局里,但是你们在一起之后,他每天不管多晚都会回去,我注意到他回去的时候不会打电话给你,我想,他是怕打扰你休息吧,毕竟那个时候已经很晚了。

而他早上回警局又往往是最早的一个,那个时候,你应该还没起床。

还记得上次开庆功宴的时候,大家都带了家属过来,你也来了,那是我们第一次见到你。

可能你不知道,那次是老大特地为了把你介绍给我们,也怕你不适应,才让大家都带家属过来,以前我们聚餐的时候,都是局里自己人,那次是我们带家属聚餐的先例。

……

我来,不是为了要帮老大挽留你什么的,我只是觉得,他做了这么多,应该让你知道,不然,他就不太值当了。

3

深夜,飘零的路灯孤单地照着路上零星的几个人影。

这个时候,连车都没有几辆,更别说人了。

刚刚破了一件大案,为了犒劳大家这几日不分昼夜的辛苦,上头特地放了三天假,让大家好好休息休息。

常惟也是在同行们都走完之后,将文件重新整理一番,才出了警局。

那段时间尤其盼望能放几天假的他如今真的有了假期,却不知该如何去过了。

或许,他应该抓紧时间好好睡一觉,来弥补这几日几乎不眠的损失。

醒来后,继续投身于工作,他总有一种感觉,仿佛自己生来,就是为了警局的工作,所以,才会因为这忽略了很多人很多事。

那些,他曾经一度以为从来都不会离开的人和事,就如同他的家,无论他回不回去,什么时候回去,都一直在那里,只等他一个转身,就能拥抱的住。

然而,可不是什么人都会乖乖地在原地等待他的一个转身。

钥匙清脆的碰撞声在深夜独特寂静的楼道里尤显突兀。

门打开的一瞬间,眼前突然出现的大大笑脸让一贯异常镇静的常惟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吓着你了?”

听她的语气,仿佛能吓着他是一件极其值得高兴的事。

她、怎么会在这儿?

心惊也只是那一瞬间,常惟很快收拾好情绪,看着她,眼里有喜色,只是那份喜迟钝地还没传到脸上,“你怎么在这儿?”

贺雅楠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想着外面冷,还是把他拉了进来,关上门,挡去外面的冷气,一本正经地纠正:“看到我的时候,你应该说‘看来我又是在做梦’或者说‘又是幻觉’之类的,这样才能显得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我,也不枉我这么眼巴巴地等了你这么久。

可是你却问我为什么在这儿,怎么,你不想我在这儿啊?”

她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眼前的常惟却只是笑笑地看着她,没有为自己辩驳一句。

“你怎么了?”

他不是一直挺会说的,怎么现在倒一句话也不说了?

猝不及防地,贺雅楠落入到对方的怀抱,因着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犹带着寒气,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她听到他说:“没什么,就是想听你说话。”

想听我说话那为什么电话都不肯打一个?

这句话贺雅楠硬生生地憋进了嘴里,因为她忽然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双手、竟然有些颤抖。

她回抱着他,帮他驱走身上的冷意,笑笑:“想听我说话,那我以后就每天说话给你听,你可不许嫌我烦,我很小气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生气了。”

“好。”

常惟的语气里满是宠溺。

贺雅楠闭上眼睛,开心地享受着这久违的温存,什么适不适合生活?

她只要认定,他是她想要共度未来的人就好了,如果两个人之间没有爱情,就算在一起了,日子也只会寡淡无趣吧。

她知道自己以后肯定还会害怕,她很清楚常惟依旧会为了案子而不能赶上他们的约会,但彼时的砒霜对此时的她来说却如蜜糖一样甜蜜,至少除了这些之外,他只属于她一个人。

蓦然想起了什么,贺雅楠后退了一步,离开他的怀抱,跟他面对面,伸出手到他面前,扬起脸,不容置疑地说:“给我!”

常惟不解地看着她,“什么?”

“戒指在你那里存放的太久了,现在该给它真正的主人了吧。”

说着,她的手又往前进了一寸,直放到他的下巴处。

戒指——

常惟的手覆在身上某一处,那枚他按照她手指的尺寸精心挑选的戒指,在那晚他提出分手之后,就一直放在身上。

曾经有次吃饭,他掏钱付账的时候,摸到了装戒指的盒子,就顺势将戒指掏了出来,准备一并放到桌子上……

戴戒指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他还留着戒指有什么用?

在他起身离开的时候,旁边有个清冷的声音提醒了他一下:“先生,你的东西落下了。”

说话的,是一个十八九岁左右的少女,一身雪白的毛呢大衣,脖子上系着一条月白围巾,衬得整个人都不染半点尘埃,就连鞋子都是通体雪白的靴子,这样的人,不像是该生活在凡间的人。

真是奇怪了,他竟然也会想着世间会有仙女的存在。

他平日里不会注意异性的着装,可旁边这个少女,让他忍不住多打量一番,她修长的指尖捏着一个糖人儿,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喜欢糖人很正常,只是那个糖人儿的形状,却是一只狼!她来这里,自然也是吃饭,桌子上的一大碗冒着热气的混沌应该是她刚刚叫上来的,可是刚才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坐着那位顾客。

真是怪异又普通的女孩。

“谢谢。”

常惟道了声谢,然后拿起桌上故意落下的戒指,重新放回身上。

“你不会是弄丢了吧?”

贺雅楠看他迟迟没有动,伸出的手转而在不知神游何处的他面前晃了晃,“喂!回神儿了!你在想什么呀?”

“没什么……”常惟笑笑,从身上掏出戒指。

或许,那个少女才是他和雅楠的月老,最近的他,总是特别迷信啊。

贺雅楠满心欢喜地看着他将戒指戴到自己的无名指上,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自己的手指,很满意他为自己挑的戒指,“你的第一份礼物我也喜欢,所以,不打算跟你换,作为回礼呢,我也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

“先不告诉你!”

贺雅楠故做玄虚,开始在心里盘算着第二天的事:“今天已经很晚了,先好好睡一觉,你有三天假期,这三天,你可得好好陪我!”

顾言轻拍怀里因哭泣而微颤着身体的姑娘。

“顾姐姐,你知道吗?

其实那个时候就算吴玲不来找我,不跟我说那番话,我也是打算回去找他的。

因为我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他了,我本来想着他能来主动找我,那我肯定二话不说就跟他走,可是,他那么久都不来,再怎么想我他也不来,他是不是很笨?

所以,我就只能主动去找他了。”

“我好后悔……为什么要离开他那么久,我应该每一时每一刻都陪在他身边,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终究是太短太短了,短的都不够用我的余生去回忆。”

顾言垂下眼眸,敛去眼里的泪意,她还是没有习惯哭泣。

贺雅楠口中说的要送给他的礼物,就是两个人在结婚前拍一组独特的婚纱照,那是在这个时代很多人都不会去接触的黑白照片——最原始的回归,也是心灵深处的最纯粹。

常惟见到了贺雅楠口中特别的摄影师,那个十八九的少女,不同于初见时的雪色大衣,她依旧是一身雪白,合身的衣裙将整个人称得消瘦不已。

在贺雅楠忙活着试穿各种婚纱时,常惟和这个看起来不寻常的女老板闲聊起来——

“顾小姐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常惟瞥了一眼不远处窝在榻上熟睡的雪狐,和房中别致的摆设,心中对这个特别的女孩有了定位。

“哦?

在常警官的眼中,普通和不普通的界限在哪里呢?”

顾言笑着反问。

常惟一愣,沉思片刻,转而笑了起来,“是我唐突了,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定律,只是我们见过太多合理的事,对不合理的东西总抱着怀疑,眼下看到顾小姐,常惟心中有了定数,不用再求一个答案。”

“常警官也绝非寻常人能比,见识和胸襟自然非同一般,对新事物应该也不会一味的‘敌对’。”

顾言难得会对一个异性如此夸赞,“你这样的人,世上难有了,只可惜……”可惜后面的话她隐去没说,眉间的怜惜毫不遮掩地流露出来。

常惟似乎也懂了她可惜后面的深意,不愿停在惋惜之中,“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我也不愿去多想,珍惜当下就好。

不知道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请问。”

“多少年了?”

常惟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让刚试了一件婚纱走出来的贺雅楠困惑不已:“什么多少年?”

顾言笑笑,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不顾穿着婚纱的新娘,只说:

“九十多年。”

常惟恭恭敬敬地站起来,朝着犹自坐着的顾言敬了一个标准的军人礼。

贺雅楠看了看顾言,又看了看常惟,不解他们两个之间在打什么哑谜,动了动嘴,终是没问出来。

常惟又问:“听说你每拍一组照片都会有一个主题,那顾老板,我们这组婚纱照的主题是什么?”

“卷睫盼。”

顾言淡笑着回答。

“都怪我太大意了,你提醒我之后,我应该亲自跑去告诉他,这样……他也许就不会死,他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多少案子都过来了,怎么会死呢?”

贺雅楠双目凝眸,这些日子她都不敢回想那些事,如今,细细想来,却是她存的侥幸心理让常惟踏上了不归路。

“你不能把什么都推到自己身上,那个时候,你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最后的结局,都不是你我所能改变的。”

如果真的要怪的话,就只能怪人心难测。

距离贺雅楠和常惟结婚还有两个月,这座城市惊现一起绑架案。

那是一次有预谋的大型绑架,歹徒们绑架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

他们是走到穷途末路的流浪人,因为受到有心之人的指引,才走上了犯法的道路。

刚开始,只是小型绑架,获得的好处让他们红了眼,只想干一票大的,然后远走他处、余生便不用再愁吃喝。

歹徒们显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常惟等人顶着那些被绑了亲人的富豪们的责骂和施加的巨大压力、花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才找到歹徒们窝居的真正地点。

不知道是婚前恐惧症,还是这次绑架案太可怕,贺雅楠连续几个晚上做噩梦,梦到常惟被枪杀。

她将自己的担忧告诉常惟,并不断叮嘱:“你一定要小心,千万要小心。”

常惟笑着安慰未婚妻子,“梦往往跟现实都是相反的,说明这次我一定会平安,好了……你这几天好好在家里待着,好好吃,好好睡,等着我回来。”

贺雅楠还是担心,可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只能一遍一遍提醒他,“你一定要安全回来,我在家里等着你。”

“一定。”

警员们准备分成两路,一路去到交易地点与歹徒们周旋,一路则在常惟的带领下深入歹徒内部解救人质。

警方准备行动的那天,除了贺雅楠,顾言的眼睛也一直在跳,她仔仔细细地将报纸上的新闻看了一遍又一遍,又一一将歹徒们的照片认真辨认一遍,无数次确定这些人确实只是普普通通的流浪汉,被生活所迫才想着用这种办法绝处逢生。

可是,直觉告诉她事情没这么简单,这件绑架案的背后,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等她的视线落到最后一个犯人的面孔上时,眼睛蓦地睁大了。

雪狐感受到主人徒然变化的心情,龇牙咧嘴地对着门外——

贺雅楠刚进门就看到怒气冲冲的雪狐,吓了好大一跳。

“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们真正的头领是个毒枭,绑架案只是个幌子,你打电话给常惟,让他穿上防弹衣,多带些人和枪支,他带的那些人根本就不够。”

这个名震国际的毒枭,谁又能想得到,他会将魔爪伸向这座小城呢?

一向冷静淡定的顾言突然流露出这样急切的神情,贺雅楠更傻了,她虽然不懂这些,但顾言坚定的语气和表情都表明这件事情刻不容缓,她更加担心的是常惟的安危。

“常惟他出任务的时候带的都是警局里的固定电话,我得到警局里才能跟他通上话,我现在就去警局!”

很久之前,顾言的心境就处在平和状态,情绪不会大起大落,可在想到一个年少有为、正直果敢的警官生命可能就要消失,体内隐藏许久的暴戾气息仿佛要喷发出来。

上一次,她控制不住自己,是几十年前在街上看到无辜被日本人枪杀的妇孺们。

当时因为有齐书恒在身旁,她才没有酿成大祸。

顾言扶在案上,紧握双手,指甲几乎要陷入血肉之中。

明知道不可能,但她还是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希望上天不会这么残忍地夺走一个年轻生命。

贺雅楠以最快的速度去了警局,将顾言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留守警局的小刘和小武,他们都将信将疑,如果不是看在来的人是老大的女朋友的份儿上,他们只怕会以扰乱公务的名头将她赶出去。

明明只是一个单纯的绑架案,就算对方不容易对付,警局里出动了那么多人,根本不足为虑。

这个女人竟然说对方是毒枭,还有枪支?

笑话!这个法制社会,谁敢私自裹挟枪支?

不要命了!

看这顽固不化的两个人根本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贺雅楠着急之间只有采用极端的办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夺电话,无奈力量悬殊太大,她又怕弄坏电话会影响常惟那边的任务,只能忍着不再去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贺雅楠只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他们现在到哪儿了?

行动了吗?

或许真的是顾言搞错了,这真的只是一群走到末路的流浪汉发起的一件普通的绑架案,她多么希望是顾言搞错了。

贺雅楠紧紧盯着电话,小刘和小武怕她再抢,也紧紧盯着她。

快进入歹徒境内的常惟先联系了这边,简单说了那边的情况,贺雅楠从小刘的电脑上看到常惟那边的地图,知道他们已经快要进去歹徒的地界。

她的心口突然一痛,紧张不详的预感漫上心头,难道、难道他真的会遇到危险?

“常惟!——他们是毒贩!——小心枪!——他们有枪!常惟——”

“雅楠?

是你吗?

你怎么在警局?”

听到贺雅楠的声音,常惟愣了一下,声音显然轻快了许多,“乖,不用担心我,你先回家里等着我,我很快就回去了。”

你先回家里等着我,我很快就回去了。

那是……贺雅楠听到的他最后的声音。

车开到歹徒们窝居的地界,手机突然没有了信号,那个区域,被屏蔽了信号,电话根本打不出去,小刘的电脑也突然追踪不到常惟他们的具体位置。

如果只是普通的绑架案,如果他们真的只是为了钱,如果他们都是穷途末路的流浪汉,又如何会有这般缜密的心思,连追踪仪都受到干扰、失去了效用?

警局里留守的几名警员终于意识到什么,赶紧打电话请求上头指令——

不安的情绪一直笼罩在她的心头,贺雅楠抱着膝,睁大眼睛在警局里等了整整一天一夜,最终等来的,是匪徒们的基地被捣毁,人质都已经解救,毒枭老大出逃到国外,毒品们全部被收缴的好消息。

这些好消息却都不是她想听到的——

“常惟呢?”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轻的如同蝉翼一般。

在增援未赶到之前,跟常惟一同去的警员,牺牲了五个,常惟是第六个,脸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很多,他的胸口中了一颗子弹,腹部被刀划开,肠子都流了出来,死状很惨。

挂着重伤回来的吴玲说,他们发现那群人以绑架为幌子,在进行毒品交易,她说,大家都很勇敢,手枪子弹用完了也没有退缩,尤其是常惟,英勇地带领大家在人力悬殊的情况下与他们赤膊。

让人痛心疾首的是、那些被绑架的公子哥儿中有一个是歹徒们同谋,他的父亲正是与毒枭做毒品生意的合作伙伴。

常惟虽然躲过了胸口子弹的致命一击,却没有躲过他费心解救的那位富家公子手中的利刃。

吴玲将常惟死前紧握的黑白照片递给贺雅楠,照片正是她和常惟婚纱的合照,照片上染了很多血,几乎看不清照片上人的脸。

从听到常惟死亡的那一刻起,贺雅楠没有流一滴眼泪,只静静地听着周围人不住地对她未婚夫的歌颂与惋惜。

她是入殓师,她亲手为自己的未婚夫缝合伤口、擦拭身体、换上新衣,最后,为他画上淡淡的她很满意的妆容。

然后,趴在他的身侧,像以前无数个夜晚一样,静静地跟他说话,仿佛躺在她身边的,不是一具死尸,而只是一个睡着了的人。

常惟的父母流着泪对她说,常惟已经死了,如果她想的话,她和常惟的婚礼随时都可以取消,他们不会有任何意见。

贺雅楠望着眼前常惟的父母,摇摇头,转过身来对闭着眼似乎只是熟睡了的常惟说,也是对在场的每一个人说,“我说过我这辈子都会缠着你,无论你是人是鬼,你说过只要我不离开你、你就不会离开我,那么,我不会离开你,你的人不在,至少阴灵要陪着我,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掉我!”

在场的人听闻她的话,都忍不住落泪,唯有她,微笑地看着他的面容。

说完,贺雅楠朝着常惟父母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叔叔阿姨,常惟是你们唯一的儿子,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儿媳,我会替他好好孝顺您二老。”

她知道,常惟死前最放心不下的人,除了她,还有他的父母。

失去孩子的两位中年人,除了流着泪点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今天,是他们和儿子口中的未婚妻——贺雅楠的第一次见面,这个被他们宝贝儿子夸上了天的女孩,让正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的他们收到了满满的感动。

他们的婚期在一个月以后,但贺雅楠不想再等,她要尽快成为他的妻子,于是就做主将常惟出殡的日子定为他们的结婚之日。

顾言连夜将照片洗出来,放到一个小盒子里包装好,然后坐在躺椅上,静静地等待着清晨的到来。

还是逃脱不了那样的命运吗?

他那样的人,不该这样薄命。

如果,再多给他几年的话,他所能达到的建树,会远远超过那个拥有中国国籍的国际刑警。

上天何其不公,天地何其不仁!那个害了多少人的毒枭尚能逃脱到海外,何苦让那个年轻警官的命白白丢在那片荒凉土地上?

看了这么多人世繁华、悲喜离合,还是不能做到淡然处之,看来、她还是无法跳脱到俗尘之外啊。

毕竟,当初将她带进这世俗中来的,也是一个俗尘中的人,一个无法对所发生的事情置之不理的人。

常惟出殡这天,整个警局的人倾巢而出,曾经受过他恩惠的老百姓都自请前来凭吊,送他棺椁出城的人们足足排了一条街。

整个队伍的人,都白衣白褂,或者一身厚重的黑衣,唯有一抹红色在这条队伍里显得格外突兀。

但是,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应该,没有一个人感觉到怪异,因为他们知道,今天除了常惟出殡,还是常惟和那位身穿喜服,手执常惟遗像的女子结婚的日子,这场不寻常的婚礼,没有喜色,却徒增了许多悲凉。

如果,常惟没有牺牲的话,他们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对!

顾言静静地看着送殡队伍越来越近,她和周遭的人们一样,哀默地望着贺雅楠怀中照片上常惟一贯的笑脸,这样明朗的笑容,曾扫去了多少百姓心头的阴霾。

顾言虽然与周围的人一样身着白衣,可这身雪白还是将贺雅楠的目光引了过来,贺雅楠瞧着孑然一身的摄影馆女老板,朝她笑着点点头,顾言无声的向她说了句:恭喜。

恭喜她和常惟终于成为了夫妻。

谢谢。

她看到贺雅楠的口型这样说,然后贺雅楠转过头不再看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在贺雅楠转过身的刹那,顾言突然注意到对面好奇的打量着贺雅楠的男人,男人凌厉的眼神让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这个,就是刚刚从国际刑警退伍,自请回去任职的国际一流刑警——庄沉毅,听说,他在不遗余力地追查逃跑的毒枭那件案子。

他此次回来,正是要接替常惟的职位。

而,他决定从国际刑警退下来,只是为了能够亲手抓获那只作恶多端的毒枭。

望着渐渐远去的棺椁,留意到庄沉毅微抿的嘴角上颇有兴致和玩味的笑容,顾言霎时间笑了——

雅楠,你很爱常惟,他又何尝不是很爱你,你嫁给已经死去的他,可他又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孤独的行走在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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