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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爱之名》

文/嘉予

第三十二章

陈陈左右不放心,当晚就在纪了家住了下来，和她一起照顾抱抱。

十一点多，两人再次给迷迷糊糊睡醒的抱抱喂了水,把她抱到阳台的躺椅上。已是九月,白日烫人的温度到了晚上渐渐降下来，起了丝温温的夜风,也许抱抱吹着会感觉舒服点。

夜风到底没有空调凉快,纪了忙活半晌,身上起了层薄汗，随手拿过帽子,用帽檐给自己扇着风。

一旁手机嗡嗡震了两下,有微信进来。

纪了忙丢了帽子去拿手机，果然是周时昔。

周时昔：抱抱感冒了？

指尖在键盘上慢慢敲着又删除掉,纪了锁屏起身去了客房。

陈陈刚洗完澡，边玩手机边擦发梢上的水，抬头见纪了站在门口手上动作瞬时快起来：“我去看会抱抱，了了你快去洗澡休息。”

纪了打量着她：“抱抱生病的事，是你告诉周时昔的？”

陈陈揣摩着她的眼神，有些看不懂——要说她生气吧,好像没有,要说没生气，表情眼神都有些复杂。

女人情肠百转,连纪了自己都不能时时看清读明,更何况旁人呢？

陈陈缩了缩脖子，老实交代：“周先生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告诉他。”

“他是你老板我是你老板？”纪了莫名好笑。

“我当然是你的人啦，”陈陈仰头斩钉截铁,“所以我才愿意配合周先生的，因为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实意对你好。”

纪了前一秒还兴师问罪的眼神突然有些虚，从陈陈的小脸上收回来干巴巴落在墙缝上。

陈陈已经抱住了她的胳膊，“了了，我和艺姐意见一致，如果将来必须要将你交到一个男人手里，那个人必须是周时昔。别问我为什么，这是女人的直觉。”

纪了被她亲昵的动作缠得想笑，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她又舍不得一把推开，只好去推她脑袋，“别趁机用我的衣服擦头发，赶快去吹，我去洗澡了。”

温热的水流顺着花洒不轻不重地往身上砸，砸去白天里的一身疲乏。纪了仰起头，任水流顺着脸颊淌下，耳边又响起陈陈的话。

双手覆在脸上，手掌下，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走廊里，陈陈趿拉着拖鞋走来走去，一不小心撞到柜角上，发出一声鬼哭狼嚎。

纪了在浴室里偷偷笑起来。她关掉花洒，擦净脸上的水珠，在雾气朦胧的镜子里看到眼中还未消散的笑意。

她用手指揩干水雾，没一会雾气就再次覆满镜面，如此反复几次，她打开浴室门，那雾气便在无声中渐渐消失殆尽了。

她反思着自己。

难过的往事，如果回不去，倒不如放下吧。没有永远散不尽的水雾，只有永远不肯打开的房门和不肯关闭水龙头的自己。

她曾经就是太执迷于将自己关在“浴室”里，一遍遍打开回忆的阀门凌迟着自己，才会让孤独痛苦郁郁难平的水雾一次次笼罩心房，蒙了双眼。

也因为将房门闭得太紧，将水声放得太大，才错过了门外“陈陈们”的欢声笑语。

也许周时昔强行打开她的房门，是对的。

纪了洗了一个漫长的澡，等出去时发现静音的手机上多了几条未读微信和未接电话，猛然想起自己忘记回复周时昔。

陈陈搂着抱抱在客房睡了，她轻手轻脚关了灯，回到卧室，打开通讯录。

还没等她把电话拨出去，周时昔的电话就进来了。

她先软了声音自我检讨：“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抱抱，让她着了凉。”

“我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周时昔温声安慰她：“如果非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是我来说，怪我考虑不周，只急着把抱抱交给你，却忘了教会你该怎样照顾它。”

纪了说不出话来了，自责到了嘴边被她咽下，静静听他说照顾小猫的注意事项。

许久后，他顿了顿，有些无奈，“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让你心烦？”

怎么会心烦？她反而在他的平和的语调中渐渐平息了心绪，此刻心中踏实宁静得犹如这寂夜一般。

不是心烦，倒是心安。

纪了把脸埋在枕头里，左滚一圈，右滚一圈，心里的话组织着找不到合适的语调，却听周时昔的声音静静传来，“念念，以后我们一起照顾抱抱，好不好？”

她明白这是一个怎样意味的邀请，却无法阻止从喉间轻轻发出的嗯声。

电话那端，周时昔笑得清风朗月，柔声说了句：“乖。”

纪了关了灯，捂着脸钻进薄被下，将自己扭成了一只麻花。

******

抱抱感冒程度轻，医院又去的及时，身体没几天就渐渐好转了，只是精神还有些不佳。

纪了去澳门出发在即，对着抱抱安静委屈的小眼神，再次犯了难。

她不方便把抱抱带走，又不舍得把她寄养到陌生的宠物店里，担心它不适应，偏偏周时昔也不在，思来想去，只好让陈陈先把她抱回家。

吸取了前两天的教训，她和罗艺商量了下，把陈陈也留下了。

本打算去赌.场一展身手的陈陈瞬时蔫了，转念一想，既不用去上班，又可以在家尽情吸猫，一张小脸瞬间多云转晴，高呼万岁。

陈陈屁颠屁颠送走纪了，转头回去接上抱抱。

半路上接到纪了发来的微信——“一直忘了问你，你认识周时忆？”

否则她怎么知道抱抱不是周时忆的猫。

根据纪了对周时昔的了解，他应该不是那种什么心思都会告诉别人的性格，更何况还是一心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

“抱崽啊抱崽，你说了了的反射弧是不是能绕地球一周啊？至少能绕我家一周了。”陈陈边自言自语，边在键盘上吧嗒吧嗒敲字:“他是我高中同学。”

“……”

罗艺催促着下车，纪了收起手机，默默感叹着世界可真小。

纪了一行人到达澳门时已是下午四点钟，与摄影团队匆匆汇合后直接赶去渔人码头取景。

这天是周末，来往游客很多，天气又不好，阴沉沉的，光线条件十分有限，偏偏又没风，使人燥热难耐。

导演来来回回拍了几个版，都觉得不理想，好不容易等人流量少了些，天已经黑透了。

等纪了躺到酒店大床上时已是筋疲力尽，恨不得澡都不洗直接睡过去，等拖着沉重的身体洗完澡躺下，罗艺又过来了。

“艺姐，你饶了我，我想睡会。”纪了开了门就又往床上躺，被罗艺三两下拉起来。

纪了蔫蔫的，任由她拉着，眼皮都懒得睁开。

罗艺看她实在没有精神，只好让步。

“行，你睡会，我自己出去转转。”

“谢主隆恩。”纪了蒙了被子躺下，门口罗艺握着把手又探头进来喊话，“一个小时后楼下大堂集合，去吃猪骨煲。”

“我……”后面的话被罗艺干脆斩断在关门声中。

纪了定了个闹钟，一小时后准时起床换了衣服，她懒得收拾自己，随手扣上一顶渔夫帽，穿了双小凉鞋出门。

罗艺已经提前去大厅等着了，纪了按了电梯，低头进去看手机。

陈陈将抱抱小公主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还给她发了一长串精修过的抱总艺术照，纪了站在电梯最里面，看得起劲。

电梯中间停下，有人上来，她愉快地回复着微信，毫不在意，直到逐渐感受到一束灼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下意识压低了帽子，慢慢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英俊，清瘦。

那两瓣凉薄的唇轻动，她听见自己的名字：“念念。”

笑容倏忽消失，含笑的嘴角轻抿了下，“温夜桥。”

纪了听见自己用平和的声音重叫出这三个字，只觉得恍惚，而后，她又淡淡笑了，“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