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2（2/2）
“有时间吗？”温夜桥问得极不确定，连纪了都感受到他的不安，她突然觉得好笑起来，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我们……聊一聊？”他终于还是说出这句话，音色沉郁。
又有什么好聊的呢？道歉、解释、冰释前嫌、一别两宽？
纪了对这种事情从无经验，也丝毫不感兴趣。
她静静地望着他，不置一词，每分每秒对温夜桥来说都是无声的煎熬。
可电梯门已经开了，门外的人在等，容不得她继续僵持。
纪了看了眼时间，轻轻点头，“好。”
她跟罗艺打了个招呼，跟温夜桥来到一楼大厅的甜品店。空气中满是甜蜜的味道，英俊的男人和漂亮的女人一前一后走进来，却沉默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们在最角落靠窗的位置坐定，温夜桥压下眸中的焦灼，轻轻扯了下唇角，“你气色好了许多。”
纪了在轻柔的背景音乐下坐得挺直，没说话。和他这么疏远礼貌的周旋，实在不是她的长项。
咖啡端上来，她沉默地搅动着勺子，决定开门见山，“你以前匿名寄来的那些东西我都捐了，以后不用再寄了，我们早就没任何关系了，你这样又算什么呢？”
温夜桥深吸口气，纪了的话早在他意料之中，可当她真的说出来，他又觉得意外得难以接受，他轻声说：“是我亏欠你。”
“男女感情，你情我愿，好聚好散。”纪了眼神淡淡的，落在他挺直的鼻上，曾经她最喜欢用手指描画他的鼻梁，他被她描得发痒，总会轻笑着捏住她手指。
她认真看了又看，觉得以前大概是鬼迷心窍，竟然觉得没有人比他的鼻子更好看，现在清醒过来，倒觉得也仅仅是好看，可哪里又用得上独一无二这样夸张的词汇。
这样想着音色里也添了丝好笑，“如果非要说亏欠，你和初心的事，的确欠我一个解释。”
她放下勺子，轻倚上靠背抱臂看他，腰腹却始终挺着，绷着股劲儿。
这一刻，她突然很想听听他的解释。
“念念，”温夜桥压抑的目光在对上她眼睛的瞬间，突然闪烁下，撇开了，“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没能真的给你一个家。”
他的声音也变得干涩，甚至在发出“家”这个音节时微微颤抖了，这实在很不像他，也不像纪了记忆中的那个少年。
“你可以怪我，可以恨我，但一定不要折磨自己，”他缓缓地，再度看向她，眼神真挚，“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过得好。真的，念念，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你能幸福，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他们终会平静地对面而坐，做一个告别。纪了曾无数次地幻想过这个画面，甚至在梦中反复练习过这个场景，然而每次都止不住眼泪，对他的恨意都要再加上一层。
可如今真到了这个时刻，她却比幻想中的任何一次都要冷静，只是胸口有些闷闷的，说不上来的沉重。
她微扬起下巴，直视着他，“我会的。你呢，不想说说吗？你和初心的事情。”
她始终不相信他会主动抛弃自己找到初心这个第三者，初心越是耀武扬威，越是找她不痛快，这种直觉就越是强烈。
当然，无论如何，不管他是主动还是被动，他们之间都已是不合时宜的过去式，真相也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纪了无非是想给自己一个直白的交代，算为这过去画上一个句号。
但温夜桥显然不这么想。
“初心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他捏着杯把的指尖收紧，看向纪了。
似是而非的答案，说了等于没说。
“懂了。”纪了扯了扯唇，轻蔑地笑了，“祝你们幸福，我还有事，先走了。”
“念念。”
纪了回头，摘了帽子，歪头打量着他的脸，看他眼中翻涌着的痛苦情绪，胸口那一点闷气渐渐散开了。
至少不是她一个人在痛苦，曾经的那段感情也不是她的错觉，这样就够了。
她笑起来，“温夜桥，别婆婆妈妈的，这不像你。”她给足了耐心，“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温夜桥动了动唇，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好，再见。”纪了反手扣上帽子，懒懒地朝身后挥了挥手，走出去。
她径直走到酒店门外，停下脚步。
外面起了狂风，暴风雨将至。
纪了轻吐口气，压住被风掀起的帽檐。
隔着玻璃窗，还能看见斜后方温夜桥的身影，他怔怔地望着她那杯未冷的咖啡，若有所思。
的确不再是她曾经依赖过、迷恋过的样子了。
以前年纪小，迷上了就不顾一切去追。他长她两岁，看起来深沉、神秘，又有魅力，面对她的飞蛾扑火，不主动，不拒绝。
激发了她一往无前的决心。
在一起后，她觉得他虽然性子冷淡，却独独对她百般好，好到身边朋友都嫉妒。
那时她每天都在幻想着长大，幻想着和他一生一世。
而后，她遭遇变故，父母双亡，他找到她，成为她荒芜贫瘠的生命中的唯一的拥有。
她出国读音乐学院，他便挤出所有假期飞去陪她。
茕茕孑立的女孩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他，将他视为全世界，麻木地拼命地暗示自己只有他、只爱他，以至于后来突然收到他和初心亲密相挽的照片时，如被惊雷劈中一般，仓皇而逃。
后来她才慢慢反思到，她将他看得太重，反而一叶障目，说起来是相依为命的几年，两人却总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实际上她对他在国内的生活根本一无所知。
那时她只沉迷于音乐和自己的情绪，根本无暇揣测他的心思，关心他的工作生活，和这样的自己在一起，也会很闷吧，难怪他想离开她。
她痛定思痛，开始带上面具生活，扮演好那个名叫纪了的面包少女。
狂风频频掀乱头发，纪了压紧帽檐，笑了笑。
走过的路，经历过的痛，再回忆仍历历在目，而痛觉却犹如隔了千山万水，再不真切，于是能抽离出来，像在看别人的故事，终于能理性分析。
他曾在她心里下过一场永生难忘的暴风雪，可是春风吹走了最后一粒雪花，夏天也悄然而至。
直到这一刻纪了才明白，所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不是强迫自己放下、费力达到的境界，而是渐渐看开、无法回避的归路。
她又回头去看那玻璃窗，对着温夜桥雕像般一动不动的身影，轻轻呢喃：“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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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了走到餐厅门口，手心里手机微震，陈陈又发来微信：我刚刚在朋友圈看到别人发的照片，初心正在澳门拍戏，好像和你住同一个酒店。了了你看到她记得躲远点，晦气。
她低头回了个“打扰了”的表情包。
晚了，已经撞见了。
“这边。”罗艺在门口等了好一会，看纪了悠哉地玩着手机稍稍放下心来。她和温夜桥的那段关系没有和任何人说，但罗艺多少也猜出来了，看她现在神情自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快走吧，小威等你等得快饿晕过去了。”罗艺不由分说，将人拎进去。
纪了一双眼睛弯弯，不老实地摸一把小威刚吹好的头发，“为了补偿你，请你喝酒吧。”
罗艺下意识想瞪眼，想说明天还要早起陪拍摄喝什么酒。话到嘴边摆了摆手，“喝吧喝吧，难得高兴。”
纪了轻轻抿唇，给她一个飞吻。
未施粉黛的女孩清清爽爽，笑得明媚皓齿，格外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走过的路，经历过的痛，再回忆仍历历在目，而痛觉却犹如隔了千山万水，再不真切，于是能抽离出来，像在看别人的故事，终于能理性分析。
所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不是强迫自己放下、费力达到的境界，而是渐渐看开、无法回避的归路。
过去的总会过去，愿我的小仙女们“过去”的过程再短一些，痛少一些。
今天又是准时更新的大肥章，呼唤一下营养液的灌溉不过分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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