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相认（1/2）

后山。坟冢。

柏周行至一处墓碑前，上面写着“计恩、计赵氏之墓”。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就定下了两个人悲剧的一生，没有冗长地辞藻描绘，只是一对平凡夫妻的合葬之墓。

人有时候想要的东西很简单，但是得到它的过程却如此繁杂。或许，人为之努力的终点，只是墓碑上铭刻的几句，生于何地，死于何时。

大业未竟的路上，柏周已然觉得很累了。

**，柏周看着火盆中燃烧的纸钱，从袖中找出赵希娴留给自己的遗书。

正面写着“柏周亲启”。柏周撕开信封，展开信纸，上面写道：“醉仙楼与姑娘初遇，自觉姑娘机敏过人，诚善可交，后经罹难，幸得姑娘大义相救，为希娴谋得良婿，希娴戴罪之身，这才得以苟活至今。姑娘对希娴有再造之恩，希娴今生无能为报，惟愿来世能为姑娘执箕帚，奉匕著，结草衔环，以报姑娘今生之恩。”

“姑娘读此信时，想必已知亡夫之事，是我糊涂，枉费姑娘一片苦心，未能阻止他奔图大业，没想到他竟一去不回。许是我福浅命薄，父母亲族相继离我而去，抑或今生他本不该遇见我，是我令他平添波折。如今，他猝然离世，往日恩孚，历历在目，吾悔不当初，思来想去，业已无颜苟活于世，惟愿他泉下有知，原谅我私心作祟，同他一起合葬。今生不能接续良缘，愿，只愿来生能做回寻常夫妻，免受世俗扰，永结同心好。”

柏周挥泪，将信丢进火盆，看着它烧成灰烬，冒出黑烟。心道：“我一直没说，你已经报答过了。还有计恩，他是真的喜欢你，从你第一次进宫，他为你抬轿，你谅他笨拙，对他温馨一笑；亦是他在养伤之时，听闻赵府被抄，栖栖遑遑地找到我，求我救你一命。计恩能得你以死相殉，今生足矣。我与计恩，早已同你两不相欠。”

柏周思索时，一个不速之客悄然来到，原是赵希娴生前好友李茗薇。

可是今日的她不再趾高气昂，看向柏周的眼神中透漏着悲伤和愧疚。

柏周站起身行礼，被李茗薇制止，道：“这不是在宫里，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柏周颔首不语。

李茗薇道：“我昨日得知计恩死在了战场上，便想来看看她，没想到她竟然”顿了顿又道：“我按照希娴的遗愿，将她俩合葬在这老树下，我”

柏周见她吞吞吐吐，想她许是悲伤过度，出言安慰道：“小姐节哀，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李茗薇有些紧张，看着墓碑，内疚地低下头，深吸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在宫里为计恩安排了职位。”

柏周遗憾地道：“是啊，可惜他没去成。”

“不，他想去的。”李茗薇旋旋欲泣。

柏周疑惑地看向她。

李茗薇的表情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要把一个秘密说出口，“是我，是我觉得计恩一个小小的掌扇根本配不上希娴，我私下里找过他，骂他是个废物，不求上进，没有前途，我听说三殿下要去剿匪，想着是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柏周抢话道：“所以你就怂恿他上了战场。”

“我用家势让计恩顶替掉了一个贵族子弟的名额，我跟他说，如果你想让希娴过上更好的生活就不能只在宫中做些小活，他一无才学，二无家势，只有上战场才能更快的博得功名，才能给希娴更加富足的生活。我也是为他们好。”

柏周气急，忘了风度和礼数，走到她面前，怒目而视，道：“你真，你可知道”接下里的话，柏周并未说出口。

你害了他俩的性命。你可知道，只需稍等几日，等我回来，自会为计恩换个职位，保他俩一生无虞；影子大人也会为我所用；我的目标也会实现的更快更容易。你这一句为他们好，直接害了他们性命，坏了我的计划。

李茗薇不甘地辩解道：“我也是为了希娴好，我只是希望她不用在过这种穷苦的生活。”

“呵，你有问过，赵希娴她想要什么？她并没有觉得这样的生活让她劳累和困苦，只要有计恩陪她在身边，她就已经很满足了，是你，是你的一己私欲，多此一举地干涉他们的生活，才造成了两条生命的无辜枉死。你才是罪魁祸首。”

小苑拉着柏周的衣服拦住她道：“小姐。”

柏周攥紧双手，募的放下，不理会愣在原地的李茗薇，和小苑并肩互相搀扶着离开。

时间飞逝，时隔两个月后，新一届的科举考试如期举行，这几天柏周和金水银两方势力在朝廷上勾心斗角，各不相让。

柏周为了让蔡公公当上翰林学士，是煞费苦心地结交了一帮朝中小臣，让他们多在陛下面前提及有关复辟古制，取其精华，为我朝所用，其中就包括要广开言路，吸纳人才，不限制学士出身，选官制度采用举纳制。（由多人推选，公爵王侯举荐，考察一个月后，划分适配官职）

金水银顺势而上，借机让二殿下在朝中推选礼部侍郎之子丰尺地，并联合几位大臣，一同上书陛下，要求举办“儒释道”三坛论法，请三家名望之士堂前**，分举划荐，用以甄选才学士人入朝为官。

陛下并未当场拒绝，而是说等科举考试结果出来之后，再作决定。

这期间蔡公公也是拉动各方人脉，在皇帝面前有意无意地为自己美言，夸耀自己当年的文采，提及自己的先祖，渴望能得到皇帝的赏识，重新当上翰林院大学士。

柏周也派了无恙游走在宫内宫外为自己传递消息，同时常住宫外监视丰家，一有风吹草动，马上来禀。

通玄院内，柏周焦急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最近万事不顺，若是这件事谋算失误，这蔡公公定是不会再信任于我了，金水银倒是很会坐享其成，借坡下驴，上书陛下举办“儒释道”三家论法，这分明是要在明面上支持二殿下了。金水银他作为前朝宰相，又是一个老儒生，儒家这派定是斗不过他，至于释家和道家，这两家的信众若说有名气的，大多都兴隐逸，遁深山，一时半刻难觅其踪啊。若是皇上准许论法，这三派三人又应何处寻得？

康王府。

金水银悠闲自得地在书桌前作画，一副墨竹图主干已经画好，就剩枝叶还未添开，侍从在一旁磨墨，偶时抬起头，不解地看向怡然自乐的金先生。他仿佛对早朝中决议的事情胸有成竹，看不出任何焦急难耐的样子。

不一会儿，下人来报。

“先生，翰林学士的人选定下了。”

金水银并未停笔，笑着问道：“哦，是谁？”

侍从答道：“是新科榜眼，一个叫孙荞的。”

金水银停顿，一个不察，手腕用力，笔下细长、锋利的竹叶，瞬间变得壮硕，好好的一幅墨竹竟被这一笔毁了，不过没关系，这一张毁了，再画另一张便是。

旁侍道：“先生，这该怎么办？”

“无妨，那蔡庸可被提及？”

“没有，皇上示下的名单中，没有任何宦官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