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越界（1/1）
2021年1月29日上海晴
又是被失眠、颈椎病反复折磨的一天。
今天本想去医院继续做颈椎牵引的，谁料“皇亲国戚”coo集齐七家广告公司召唤神龙，一早留言让我作为市场总监商务主管下午必须出席会议。天上下刀子也要出席，不可以请假。
拖着病体去了公司，头晕加头痛欲裂，都是颈椎惹的祸。不知道这幅被自己透支了十多年的皮囊还能坚持多久不倒下。
基友w一早又去出差了，今天只能一个人坚强，学着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的部门办公室的职场氛围很好人际关系也十分简单，但走出了部门的办公区域就会发现公司其实也充斥着诸如那些跨国企业或者民营500强里的勾心斗角拉帮结派。
我任职的公司是间港资家族企业，董事会里沾亲带故的分成好几派，互为秦晋又相互制衡，维持着权利微妙的平衡。
我的直男boss职业经理人ceo是个能干、精明又务实的人，他和我的管理观点一样，手下员工手头工作做好了，部门工作可以整体较完善完成的前提下，上班手机摸鱼的纪律问题，我们总是睁只眼闭只眼。水至清则无鱼。当然，前提是各自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午餐时间，错位的颈椎压迫神经，头晕到想吐，便没有出去吃饭，在办公室里休息。
戴耳机又开始单曲循环听王巨星的《越界》，刷了下歌曲下面的评论留言，有一条留言没什么点赞评论，一条太不起眼的留言，却触碰到了我的神经。
陌生人留言说：“疏远可能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因为太喜欢。”
有人留言问他：“喜欢为什么还要疏远呢？”
从不留言的我忍不住替陌生人回复了另一个陌生人。
我告诉他，这种感受我能理解，告诉了他我曾经的故事，当然我用了第三人称，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把真实的自己曝光在大众的眼光之下，即便有网络的外衣作掩护。
“喜欢为什么还要疏远呢？”
“因为害怕，害怕靠近被推开，表白即失去……”
十六岁到十八岁那两年我偷偷喜欢过一个同班同学，第一次无可抑制地喜欢上一个人，那个人竟然和自己是同性。
意识到自己性取向可能有问题时，我感到害怕、觉得可耻，一度无法直面自己无法和自己和解。
抑郁的种子，也许就是在那个本该阳光灿烂的年纪里埋下的吧。
种子只等在往后的岁月里，经人生的风雨浇灌，偷偷发芽、偷偷生长、偷偷抽枝到华盖亭亭，等到某件事情触发我脑中那根弦时，自己已在抑郁之树的阴影笼罩之下，逃不开、躲不了，在阴暗的坏情绪面前无处藏身。
那个男孩儿是我的好朋友，上课坐在我的斜前方，那时每天都期盼着去上学，因为能看到他，但又害怕上学，就怕他忽然一回头捕捉到我追逐着他侧脸的目光。每天都在矛盾情绪里兀自焦躁着。
我们俩的家住在一个方向，他比我再远上地铁一站地的距离。我不会骑车，也害怕坐自行车的后座，以前是因为小时候坐父亲自行车后座时摔过，有了心理阴影不敢坐，那时则是因为害怕和他靠得太近。
每天下课他都会主动和我同路一起步行一段，我到家后他再骑车回家，成绩好、聊得来、合眼缘……没有校园霸凌混混拯救学霸而后学霸救赎混混两人一起进步的故事，没有欢喜冤家打打闹闹分分合合的桥段，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发生，有着高中生该有的样子过着高中生该有的生活，一切平平淡淡波澜不惊细水长流……
但在我的心里，他的亲近、他看着我时笑成月牙的眼睛，都会挽起万丈波澜……怎么可以这样呢？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好朋友有非分之想呢？
他是校篮球队的，不乏有追求者，高中的女生青春靓丽，年轻是最好的化妆品，无论羞涩一笑还是大胆表白，她们都很美，我和她们比起来感觉简直像只丑小鸭。
如果好友知道自己被一个同性惦记着，一定会犯恶心吧，一次次在心中设想，如果我先越界的话，我和他是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如果，就算他也愿意越界，我们又能相处多久呢，高中三年一晃而过，各奔东西去不同的城市读大学，那又何必用一辈子的友谊换一场几年甚至只有几个月的恋爱呢？
可是，正如有人说过的那样，“爱是藏不住的啊，闭上嘴巴，眼睛也会说出来……”
于是我开始试着疏远他，避免放学同路，下课不回家跑去上芭蕾舞课，小时候被少年宫舞蹈老师看中，学了挺长一段时间芭蕾，中考冲刺的时候搁下了，高一重新拾起，旋转、跳跃、托举身体累了，脑子也就不会胡思乱想地单相思了。
他的篮球赛我也不会再去场边围观，选择在教室自习，躲在窗帘后，听到楼下操场爆出喝彩声，偷偷朝外张望一眼，看看是不是好朋友进球了。
高二那年，文理分班，我去了文科班，他去了理科班。不能每天看到他，起先还有些落寞，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没有他，何况面临高考，重点高中的题海战术让人无暇分神。只是偶尔遇见，依然免不了一个人的暗自悸动，不过这种悸动越来越淡越来越平和。
高考结束后各自奔赴不同的城市，我们以好朋友的身份保持联系，时间长了真的也就慢慢淡了，各自找到了女朋友恋爱、分手，分手、恋爱，恋爱又分手……一度我以为我也是个异性恋，当年对好友的好感完全出自于崇拜，而非喜爱。
直到后来，曾经暗恋的好友结婚了，彼时，我则死去活来、活来死去地和另一个同性纠缠了五载青春，我们在各自的人生轨迹上起伏，保持着纯粹的友谊。
我暗自庆幸，十六岁到十八岁那段岁月没有越界。
因为喜欢所以害怕失去，疏远是最好的距离。
而我和男朋友则因为一见钟情而靠近，因为喜欢而越了界，可如今我们却成了彼此永远不能再相见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