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2/2）
闹得这事情在星盗圈里都成了一个禁忌。人们的想象把这件事情搞得越来越妖魔化，甚至编出了很多传说故事。
但其实真相和这些故事比起来，就太过无趣了。
事实就是，铜斑星的财富密码，仅仅是因为靠近虫族帝国的地理位置。
这里是个秘密的武器生产车间，仅此而已。
而生产的武器，就是针对虫族自己的精神武器。这种武器在人类身上也适用，不过药效没有在虫族身上明显。
查普提就是干这一行起家的。
那时虫族帝国的老皇帝去世了，五岁的太子在动乱之中不知所踪，虫族帝国的报纸上到处都是“绝不放弃寻找帝国未来的希望”这些空洞的口号，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清楚猜测，太子或许早就死在了中央星的哪条阴沟里。
帝国继承人的位置高悬了起来。
野心家和投机者如同闻到了腐烂气味的秃鹫，迅速聚集起来，盘旋在中央星的上空，随时准备吞食老皇帝最大的遗产。
一开始的争斗只是暗藏机锋，但很快一条消息在帝国各地疯传开来：当时的帝国议会议长戈弗雷绑架并杀死了太子殿下，而证据被他的雌君、当时的军部上将安德烈提交给了帝国法庭。
这则消息让帝国上下的所有人颤抖不已，血液沸腾。
高级的雄虫和雌虫嘴上大声谴责着戈弗雷的行径丧心病狂、道德尽丧、简直是逆臣贼子的典型，好像为他的所作所为愤怒不已。
但实际如此一番表演，也掩饰不了他们真实的激动和雀跃。
这就是战争开始的机会，一切不可告人目的的最佳掩饰。一杆无比正义的大旗，给所有虫子们□□的身体蒙上了文明的遮羞布。
四方有资格入场的势力，尤其是那些拥有一颗星球的A级雄虫和他的雌虫们，都如火如荼地加入了这场维护正义的神圣战斗，在老皇帝的政策下不断扩编的开荒军队终于将矛头指向了帝国自己。
议长戈弗雷可算体会到了与全国为敌的滋味，他的命运已经注定了，败北是唯一的结局，而死亡是他宿命的终点。
他被愤怒的军队枭首示众，头颅在皇宫前的广场上风干了一个月，可这也无法洗清他犯下的罪孽。
当虫子们除掉了祸首，那些武装到了牙齿的军队似乎失去了前进的方向，所有虫子都像无头苍蝇一般不知所措。
太子死亡的罪孽依旧需要用血来清洗，战争远远没有结束。
于是戈弗雷生前毫无踪影的同党在此时如雨后春笋一般凭空出现了。
谁是戈弗雷的同伙，谁就要退出正义之师大捷之后的庆功和受赏。
仅仅一夜之间，帝国上下的所有人都同时拥有了两重身份，戈弗雷的反对者，和他的同伙。
新一轮的战争开始了，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战争更加混乱无序、也不再正义。
大家早就忘了最初作战的初衷了，它成为了中央星附近区域的老牌虫族势力和扩张区的新兴虫族势力之间的斗争。甚至有报纸开始打错太子的名字，他们叫他罗维、拉维，竟也无人有暇站出来纠正。
不得不说，多年的扩张战争让虫族帝国的军队充满了精兵强将，那些平日看起来什么也没做的雄虫，实际上把控着帝国绝大多数的财富，他们为自己的军队提供了充足的军需物资和后勤服务——毕竟这就是他们在勒维亚坦时期的老本行。
战争的态势在这种情况下无法焦灼，谁也没法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查普提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提供了一种虫族人前所未见的精神武器——后来它被帝国称为一号违.禁.品。
高浓度的这种药品对虫族士兵的打击是巨大的，只要针头大小的一点就能让他们开始发狂，并且攻击自己的同伴。
查普提将它们制作成了导.弹.头，卖给一方势力，方便他们将其和普通弹药一起投放到敌军阵营中去，爆炸后的烟雾可以顷刻间瓦解掉一个防守严密的军队。
事实证明这种武器确有奇效，但也引起了虫族帝国的警惕，那是一种关乎整个种族利益的、一致对外的警惕心。
最开始虫族帝国很愤怒，玩了命地追杀他，整整追杀了一个星期，查普提的胳膊和腿就在逃亡的路上永远消失了，人也差点一命呜呼。
不过命运似乎很照顾这个丧心病狂的星盗，他没有真的走进绝路，反而出于平息战争的需要，他得到了虫族中央星军部的接触和帮助。
他们把他藏了起来，和他的实验室一起，四处转移，专门为中央星提供武器。
他这一干就是十二年，知道他四个月前死掉，他都在做这门生意。
等到中央星凭借着这种毫无解药可言的精神武器连战连捷，最终平息了持续五年的内乱，他们把查普提安排在了铜斑星上，继续让他生产这种精神武器。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把他杀掉直接让自己人来生产，可惜狡猾的查普提总把他的商业机密保护得很好，让帝国无从下手。
查普提在铜斑星上安稳地待了十年。
直到四个月前的某一天，那天是个星期天，沃克辛记得很清楚，因为查普提要在铜斑星最豪华的酒店举行一场聚会，他跟沃克辛说过，这次聚会的目的，是要提拔一些新人在手下做事。
他说他很看好一个叫李维的年轻人，这人干运输干得很不错，是个谨慎靠谱的小伙子，可以叫他接触一些更核心的买卖。
沃克辛知道，查普提说的“核心买卖”就是给虫族帝国送武器。
沃克辛表面赞同，但心里对此非常不满，因为这活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做，他没想到查普提会找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来分他的蛋糕。
也许他发现了我也私下和虫族帝国的人有所接触，沃克辛暗想道。
那些自称是议长阁下亲自授意的说客，这帮人用高价吃下了他悄悄从查普提的飞船上扣留下来的一些“一号违.禁.品”
与此同时，他们不断引诱他，诱惑他取代查普提，接管他的帝国。
这些人会支持他的行动。
而他们提出的代价就是：往后他生产出来的武器必须停止向军部提供，转而提供给给伟大的议长克劳狄阁下。
他有些意动，但出于对查普提的畏惧，一直都没有应承下来。
直到查普提拿一个小鬼头来敲打他。
也许我是该尝试更进一步，沃克辛这样想，还是没有拿定主意。
就在他摇摆不定之间，查普提的聚会终于如期举办了，这也是所有人命运的转折点。
异状开始于查普提的那条斑鬣狗突然发了疯。
这条异种斑鬣狗的鼻子很好使，能够闻到虫族的气味，一但闻到气味就会变得暴躁，用怪叫声提醒主人。
但它那天的表现，不是暴躁那么简单的，它简直像得了疯病，见人就咬，包括查普提，而且不到三分钟，它就开始呜呜哀叫起来，不断翕动着鼻子，好像闻到了什么可怕的味道，想要深呼吸，但那股味道变本加厉地折磨着它。
随后一阵恶臭飘散在酒店大厅里——这只斑鬣狗竟然开始抽搐了起来，屎尿弃出，最终口吐白沫地躺倒在地。
人们好半天才敢上前查看它，那时它早就已经没了气。
而酒店里的人将它收敛起来的时候，惊呼平时在酒店外养的鸽子死了一半。
这让整件事变得更加诡异。
查普提吓坏了，他冷静下来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给虫族帝国的军部打了电话。
只有虫族才能让斑鬣狗变成那样，一定有虫族的人要来杀我，也许就是军部的人，他想。
不过军部否认了查普提所提出的质问，并且承诺会派人来进行调查。
军部迟迟没有派人来，可沃克辛却转头把这件事告诉了一直与他接洽的虫族。
那人反应倒是很快，立刻承诺会联系上级。
结果就是沃克辛比查普提先一步拿到虫族帝国的指令。
“从你描述的现象来看，那或许是个觉醒的S级雄虫。”那人说道。
“这很麻烦，克劳狄议长不希望有除他之外的S级雄虫出现，你得杀了他。”
“我？！”沃克辛大吃一惊。
他觉得事情怎么说也不该落在他头上，于是严词拒绝了那个家伙。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开始用他与他们的交易来威胁他，如果他不照做，那么就要向查普提告发他的所作所为。
“没了你，我们也能找到下一个合作者。”那个人是这么跟沃克辛说的。
沃克辛妥协了，他废了一番功夫，按照那个人中间人所说，觉醒后的虫族会非常虚弱，像得了重病一般甚至无法行走，他就按照这个思路，终于找到了那个S级雄虫。
真巧，他竟然就是查普提异常看好的那个叫李维的年轻人。
沃克辛的手下安纳托利找到他时，他已经康复了。
我最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不要让查普提发现，沃克辛是这样想的。
于是他自作聪明地在李维运输的飞船核心零件上做了手脚。
为了确保他能死掉，沃克辛甚至派出了自己的私人船队跟着李维的运输飞船，随时补刀。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样巧妙的谋杀方式，竟然失败了。
那个叫李维的小鬼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发狠把自己送进了监狱。
沃克辛不知道这不会是他最后一次失败，但李维入狱的消息，确实引起了查普提的注意。
他最近杯弓蛇影，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异常警觉，每天都在催促虫族帝国的军部派人过来，可他们不知道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人迟迟没有来。
查普提不想坐以待毙，他委派人手调查了这件事，很快知道了沃克辛在其中动的手脚。
沃克辛在行动失败之后就知道他完了，查普提会发现他做的所有事，他不会饶了他的，这个时候他已经走投无路，忽然想起了那个中间人的话，关于取代查普提的那一部分。
那也许是他活命的最后稻草。
于是他终于下定决心，联系了那个中间人……
一个星期之后，沃克辛成功地杀掉了查普提，干掉了支持他的旧部，接替了他的帝国。
不过对于沃克辛来说，这并不是走上了他人生的巅峰，反而是恐怖的开始。
那个议长克劳狄的手下完成了帮他上位的承诺，是时候沃克辛履行自己的诺言了——他必须为克劳狄提供一号违.禁.品。
否则他们就要再换一个人来替代他的位置。沃克辛知道他们说到做到，因为他就是这么上位的。
但沃克辛发现，不论一号违.禁.品的原料、配方还是是实验数据，他一样都没有。
查普提被杀之后，他的残部就按照他的遗嘱，将秘密实验室里的实验人员屠杀殆尽，走之前焚烧了所有资料，只留给沃克辛一个遍地腥臭的空房间。
虫族帝国催得越来越急，沃克辛没有办法，他用尽了手段，最后在查普提的银行保险柜里找到了一份研究人员的名单。
那里面大多数的实验人员都死在了屠杀中，只有一个叫埃文的人，好几天之前就请了假，之后再也没来过实验室，躲过了一劫。
他必须找到这个叫埃文的家伙。
而事实证明，只要还在铜斑星，沃克辛的势力就能渗透到常人难以想象的角落。
他的手下从一个叫泥靴酒吧的地方打听到了埃文最后出现的地点，他们顺藤摸瓜，最终在一个废弃的旧船坞里找到了他。
他当时正在给一艘破烂不堪的旧飞船换引擎，一支五人小队就把他带进了沃克辛的庄园。
沃克辛将他关进了庄园的地下实验室，发现他只不过是个实验助手，对很多核心内容一窍不通。
但这毕竟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他勒令他必须在三个月之内拿出结果，那也是克劳狄手下警告他的最终期限。
实验进度进展缓慢，那个叫李维的S级雄虫也从监狱里逃了出来，不知所踪。
这两件事折磨得沃克辛白天晚上都无法入睡。
他无法想象自己放虫族帝国鸽子之后的下场。
等我找到那只虫子，就把他活活送进实验室做一号药剂的原材料，沃克辛阴毒地想着。
比起埃文缓慢的进度，他更恨这个该死的狡猾臭虫，因为他自以为很简单就能碾死他，却不想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让他这么费功夫……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了，好像就要把门板砸开。
“别他妈敲了，你个蠢货！”沃克辛咒骂道，打开了房门。
外面站着三个形容狼狈的看守。
“沃克辛先生，我们得快点离开这，来不及了，安纳托利先生……不，安纳托利叛变了！”敲门的那个说道。
“什么！？”沃克辛怒气冲冲的面容被这句话刺激到瞬间煞白下来。
“该死的，究竟怎么回事！？”沃克辛大叫道，随即他听到了明显用了□□的枪声，如雨点一般，连绵不绝。
安纳托利一定是不想惊动外面的人，所以用了□□，好把战斗规模控制在庄园内部。
枪声好像打通了沃克辛混沌的大脑，他终于能正常思考起来。
思考间，忽然这一切让他感觉如此似曾相识。同样是副手，同样的背叛，这让他不能不联想到自己和查普提。
安纳托利是不是也被虫族帝国收买了呢？因为他拿不出东西来，他们就要除掉他了，用安纳托利代替他。
“这个狗杂种！”沃克辛面容狰狞地说道，随即立刻问起了问题，“对面有多少人？？”
“大概六十人，先生。但我不知道外面还有没有更多的敌人。”门外的人说道。
“我们呢？”沃克辛说。
“算上我们只有四十个兄弟，我们是来通知您的。先生，事不宜迟了，您赶紧走吧！”
“我这就走。”沃克辛点了点头说道。
“我的两个兄弟护送您，先生。您有什么想要带走的东西，我可以效劳！”那人在一片枪响中说道。
“什么也不用带了，”沃克辛刚想摇头，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不！有件事情，你赶紧替我去办！”
“什么事？先生？”那人问道。
“拿着这个。”沃克辛从脖子上解下了一把造型复古的钥匙。
“替我把庄园地下室那个研究员杀了。”他咬牙切齿道，他以前无比怨恨查普提做事太绝，没给他留一点希望，但如今他却不能更理解他了，因为他自己也不想给安纳托利留任何的活路。
“好的先生。”那人说罢就要去拿钥匙。
但他拿了个空——是沃克辛收回了钥匙。
看守的表情变得很是诧异，仿佛不懂沃克辛为什么出尔反尔。
但沃克辛的脸色却如同僵尸一般难看。
顿时，走廊里的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四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楼下的枪声络绎不绝，但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那看守维持着诧异地表情好一会儿，似乎情绪很正常。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他从一分钟前就维持着这种表情丝毫未变，就像一尊蜡像一般。
“……不对，”沃克辛说道，忽然感觉好像有什么未知的东西笼罩了这个庄园，让周遭一切都说不出的怪，好像一个按照程序走的八音盒。
他紧紧盯着眼前的这个越看越诡异的看守。
“为什么楼下只有枪声，却没有人说话的声音？”沃克辛颤抖地说道。
话音刚落，看守脸上的诧异就像融化的腊，一点点地变成了面无表情。
那个一直如同重要的背景音乐一般的枪响也逐渐稀疏了起来，最终消失殆尽。
黑夜的庄园，只剩下了寂然。
“嘻嘻。”忽然，三个看守一起朝沃克辛笑了起来。
沃克辛感到不好，立刻想要关上房门，然而一切都太晚了，他已经被眼前的人掐住了脖子。
视线一点一点地变黑，不到三分钟，沃克辛的意识就陷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