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年夜（2/2）

好一阵过去，店内随着开关拍打声暗了下来，只剩吧台顶上的两盏灯，亮得岌岌可危。

江浅之收起瞌睡，跟着将吧台的灯也关了，一行人出门并关好。

“老板，除夕快乐，恭喜发财！”约着一齐下班的小年轻们一扫方才疲惫，对着江浅之送出祝福。

“嗯，除夕快乐，都辛苦啦，群里红包记得领哦。”江浅之晃着手机顺道和他们道别。

几人拥作一团嬉笑着走远，只有她没挪动脚步。

十点整，这个点街道热闹不再，只有随风晃动的红灯笼积极着营造氛围。

年夜的雪也同样捧场，这几天原本没怎么出现，一到今天竟下得不留余力，有只黄狗从路口窜出来，没两步便全身甩动抖去浮雪。

江浅之娴熟地去摸烟盒，才想起落在了店里，隔窗望进黝黑的室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小浅！我来晚了。”一道温润男声急促响起。

江浅之应声看去，陈青文快步流星地往自己这赶，嘴巴不断喘出白雾。

怀里还捧着束花，阴影中依稀辨认出是粉红玫瑰，正一颠一颠地轻摇。

“除夕快乐，送给你，希望你会喜欢。”陈青文站定在江浅之面前，呼吸急促之余不忘把花捧上。

“陈总，你这太客气了。”江浅之没伸手去接，只是巧笑着微退半步，与已触到肩膀的花束分开。

陈青文执着着不肯放手，嘴上说：“拿着吧，就当是新年礼物。”

不接怕是不好收场，江浅之勉强接过，花瓣划过下巴一侧，有丝丝痒。

仍是笑着道谢，“谢谢，除夕快乐。”

“那个，有件事……”

“想和你说。”

江浅之已猜到九分。

“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果然。

陈青文也算是青年才俊，富二代中的清流，架着金丝眼镜抵不住书生气质，与黄科和叶恒截然不同。

刚接触时江浅之就感受得到他对自己的好感，于是努力在不得罪他的同时又与他保持距离。

“不好意思。”江浅之拒绝得还算委婉，想把这束心思不纯的花递回去，可他根本不接茬。

“那以后呢？我可以等的。”

他拉着江浅之手腕，力度稍重得有些不适，又说道：“反正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了。”

江浅之不动声色将手抽出来，“以后也不太可能，陈总你这么优秀，肯定能找到和你同样优秀的女孩。”

拒绝的套路话她信手拈来，说得娴熟又自然。

“我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吗？”陈青文艰难从牙缝挤出这几个字，像是耗费了极大心力，还想再去抓她的手臂。

“江浅之。”

气氛本诡异得无措，突然被一声呼喊敲击在隔音罩上。

男人音量抬得不高，偏生显出压迫感，震得碎片散落一地消失不见，窒息中争先恐后的充斥进新鲜氧气。

陆辞渊脸上挂着几不可察的愠怒，他换了件更挺立的黑皮衣，搭配黑色高领毛衣，戴了条简单修饰的银链。

江浅之每次见他，都会思考他真的不冷吗？

不过现在好像没工夫想这些。

陆辞渊刚打破的尴尬随着他走近又回转，冷眼撇过去，将陈青文上下打量一番，很是不善。

“走了，看电影去。”陆辞渊视线移回江浅之身上，沉沉说道。

还没等江浅之反应，陈青文就求知欲爆棚地问：“小浅，这位是？”

“马上开场。”陆辞渊没给她回话的机会，散漫地抬手，袖口将精致腕表带出，“五分钟。”

简短，意思却传达得很明确。

江浅之再不接话就显得不太聪明了，立马答应，“嗯，好。”

“陈总，我一直拿你当朋友，今晚的事我不会放心上，你也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体面的话说完语气也轻了半分，“我这边赶时间，就先走了。”

陆辞渊等着她抬脚，最后给陈青文留了眼漠然，扭头缓步跟上。

两人脚步许久未停，也没人先开口，直至一连拐了两个弯，到了个无人等候的公交亭，江浅之才顿住，回过头瞧陆辞渊。

“谢谢。”

“不用。”

听他说完江浅之低笑起来，调侃起他，“骗术还挺贴近生活。”

“是吗？”陆辞渊挪近一步，“大年三十去看电影，也不知道他信不信。”

也是，这么一想的确不怎么自然，谁会和没见过几面的人大年三十晚去看电影，江浅之也觉得好笑。

想着僵直的双腿朝有吸引力的座椅靠近，没管干不干净就坐下。

“管他信不信呢。”

江浅之低头看着怀里的花，思考起怎么处理。

陆辞渊笑道：“不扔了？”

“我是俗人，还挺喜欢。”江浅之实话实说。

不过也是因为心疼钱，扔了多浪费。

陆辞渊还没接话，口袋里手机响起默认铃声，他掏出看了眼，似是有些恼意，但还是按了接通，看了眼江浅之后避到一旁去听。

“说了不回。”

“再打关机。”

也就这么两句话，在空旷寂寥的长夜突显。

陆辞渊挂断后回来，紧抿着唇，烦躁得将手机开了静音塞进口袋，大概是顾及到江浅之在，眉头舒展下来，问：“过年不回家？”

江浅之不知道怎么答比较好，毕竟自己也没什么悲惨身世，不过是父母早年离异各自组建了家庭，正阖家美满、幸福快乐的团圆。

说不惨是因为，他们有钱，只给钱。

但她不稀罕。

“嗯，没地需要我一起。”

路边簌簌发抖的树给她增添了些悲悯色彩。

“那。”陆辞渊说，“我俩凑合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