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物（2/2）

“你……”

苏若烟一进门，萧练当即便认出了她，那双斑驳的手不由得向她一指，眉心皱成了一团，连出口的话都显得万分惊讶。

“老奴给陛下请安，愿陛下万福金安。”

“罪臣给陛下请安，愿陛下万福金安。”

“贱民苏若烟给陛下请安，愿陛下万福金安。”

三声不同自称的请安齐齐在萧练耳边乍响，直到苏若烟口中的那声贱民一出，萧练先是怔愣了片刻，而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早在昔年朱雀旧案案发后，这失踪是苏氏便是被自己的一道旨令废为了庶民。

如今，朱雀旧案背后的实情被萧泽晏一一摊开在了萧练面前，萧练嘴上说着要等证据，实际上，他的内心早已是相信了个八分。

此时，面对着身为先太子萧懿遗孀的苏若烟，望着她尚不满四十就花白的头发，以及那被岁月刻满了沧桑，再不见曾经明艳的脸庞，一时间，萧练的心中愧意满满。

“都起来说话。”

许是心中的愧疚之意使得萧练难得的生了几分胆怯，他没有第一时间地向着作为人证而来的二人问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萧泽晏。

“此乃前任吏部尚书苏知让亲笔写下的陈情书，还请皇爷爷一观。”

不必萧练多说，萧泽晏便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于是乎，萧泽晏自怀中拿出了先前苏若烟给他的那封陈情书以及这些年来他通过天外楼收集到的有关情报一一递到了萧练面前。

而后萧泽晏又将一个凌冽的目光丢给了那林恪，示意由他先说。

那林恪虽是个十足十的软骨头，但却还算是一个有良知的人，这些年来他虽苟延残喘地活着，却日日都要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那日子，实在是难挨。

被萧泽晏凛冽的眼神一扫，林恪先是瑟缩了一下，而后，便是重重跪到了地上，认命般的述说起了一桩桩昔年的往事。

而萧练，则是一边听，一边打开了萧泽晏递来的陈情书。

偌大的御书房内，此刻唯有林恪的声音环绕于其中，一边听着林恪的陈述，一边看着手中的陈情书，萧练的神色逐渐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伴随着林恪的最后一句话落下，御书房内，又是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而去，无声的静默迫得连门外的小太监们都不敢出声，更别提这屋中的几人了。

那溢满室内的冗长的静默仿若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将这满室的君臣，祖孙，牢牢困囿于其中，似是非死而不得逃脱。

面对此种情形，饶是萧泽晏再是足智多谋，眼下也唯有屏息，静静的等待着这一场倾其所有的豪赌。

许久，萧练才终是再次开了口，只见他冷冷的目光再次扫向了萧泽晏道：“你可当真是长大了。”

萧练沉吟了片刻，看向萧泽晏的目光逐渐变得郑重，甚至在他的目光身处，还隐隐藏着几分赞赏之意。

显然，萧泽晏这些年的成长已然超乎了他的想象，萧练不禁瞥了一眼手上除了那封陈情书外的情报，那些，无一不是有关萧恕这些年来在边境搜刮民脂民膏的证据。

萧练能肯定，萧泽晏既能做到这一点，那么他的手下定然有一批不俗的势力……

只是，还不够！

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大争之世的格局之下，萧练始终期盼着，期盼着他的子孙中能有一个比他更强大的孩子，能接过他身上的重担，让这大周江山，绵延不断。

“皇爷爷，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

头一次，萧泽晏收起了敬语，平静地注视着萧练，问出了那个他一直不曾说出口的问题。

萧泽晏此话一出，便是连身为其母的苏若烟都是一愣，目光中犹疑之色渐浓，只是她却没敢看向萧练的方向。

听得萧泽晏的话，萧练朝着曹得庆挥了挥手，示意他将林恪与苏若烟二人带了出去，待得那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御书房内后，萧练这才叹息道：“我确实不知萧恕他竟有那样大的胆子敢与北燕勾结……”

否则，我断然不会容他的。

只是萧练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完，便是被萧泽晏给打断了。

“不知萧恕与北燕勾结，但确知朱雀旧案另有隐情，对吗？”

萧泽晏平静地望向了萧练，只是那隐隐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动荡。

久久不见萧练回答，萧泽晏内心清楚，他啊，是默认了……

原来天家无父子，这句话，当真是一语成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