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2/2）

观岚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看见带路的宫女走近，她才敛下笑意，走了进去。

整个宴会过程，虽说不上无聊，但也并不算有趣，观岚一整夜都在吃吃喝喝，看皇帝为壮士气发表了一大篇的演讲，听各位臣子夸赞激励观盟。

此时此刻的观岚才有几分分离的伤感和观盟真的要去那个生死未卜的战场。

此时手中的珍贵甜美的葡萄也不香了。

她瞥到身旁暗自擦泪红了眼眶的万氏，心中亦是酸涩，眨了眨微酸的眼睛，将目光看向了与皇帝把酒言欢的观盟。

只愿他一路平安，毫发无损地回来。

*

黎卿然回府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大夫人进院子的时候还听到她正在痛骂观岚。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黎卿然绕着圈走来走去，一旁的婢女都不敢上前，唯唯诺诺地低着头，她骂道，“观岚这个小白眼狼居然不认得我了！气死我了！亏我当年对她那么好！”

“然儿。”大夫人平和喊道。

黎卿然见亲娘来了，瘪了瘪嘴，上前拉住她的手，冲她撒娇道:“娘亲！观岚她不认识我了！亏我这么多年了还心心念念着她！”

黎大夫人对自己这个蛮不讲理的女儿无奈，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你……唉，真不知该说你什么，人观岚离家去江南才几岁？都过了近十年了，怎么可能还记着你？”

“哼，我不管，我当年还救过她呢！她就是个小白眼狼！”

“你啊你……”黎大夫人满眼的宠溺，语气无奈。

当年观盟受皇帝打压，观家在京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各家不是都冷眼旁观，亦或是落井下石。连带着观家的小辈也受人欺凌。

天寒地冻的冬日，六岁的观岚被一群小孩子围在一起欺负，不小心失足落了湖，那湖面仅结了薄薄的一层冰面，六岁的女童掉下去一下子就破了冰，她挣扎地沉进了湖里，扑通着。

正好路过且目睹一切的黎卿然被吓傻了，而那群肇事者见她来、也见扑通在湖里的人吓得纷纷逃逸。

被吓得不知所措的黎卿然面色煞白，恰好此时来接黎卿然的兄长到来，黎卿然哭着让兄长将人救出来：“阿兄，快、快让人救她上来……”

十六七岁的黎卿然兄长也被吓到了，急忙让下人去救人。

原本还有挣扎动静的湖面倏然平静，黎卿然哭得更大声了，倏而，一声噗通——

与她兄长一同前来的友人跳了下去，岸上众人心急如焚，都在盼着湖中人没事。

“先找大夫！找大夫！”

不消一会儿，湖面有人探出了头，那人将不省人事的小观岚拖了上来，救回了岸上。

“观岚！”黎卿然扑了过去，大声喊她的名字，只见她青紫了脸，不知死活。

黎卿然颤抖着手伸到她的鼻子下，去探她的鼻息，呼吸浅弱。一个禁不住晕了过去。

“小妹！快、快！快去找大夫！将人抬回屋里！”黎卿然兄长急忙吩咐道，面露急色，转头看向救人的好友，关切道，“沉洲！你怎么样了？”

“无碍……”

黎卿然兄长见他唇色发紫，浑身湿漉漉的，急忙让下人带他去换一身干净衣裳喝碗热姜茶。

这时，观家的下人找不着小观岚，便去寻了观骑，等他来的时候，自家小妹正被人抬进屋里，他急了眼，顾不上其他心心念念着她的情况。

那时的观盟与万氏常驻边关，观岚被自家大哥笨拙又细心的照顾，即使他方入官场，四面受敌，又被人指使派往了外地，就连答谢恩人的谢礼亦是让管家亲自登门答谢的。

后来观岚久病初愈，心中感谢救命恩人，便顺理成章和黎卿然走的近。

而真正救她上来的嵇沉洲没有被提及，当时朝廷内局势紧张，无人顾及这事，随着黎卿然兄长因故离世，没人记得起救命之恩。

再后来，观岚因调养疏忽落下病根，突有一日旧病复发，被观家送去了江南舅家静养，这一养便是近十年。

这般说来，原主观岚与黎卿然已然是有近十年没见过了，而现在观岚的躯壳里也已然不是原本的灵魂，小时候的记忆也所剩无几。

黎卿然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还是很气，明明自己都记得，一直心心念念，别人却将她抛之脑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显得她这些年的等待有些多余。

黎卿然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杏眸圆瞪。

黎大夫人溺爱一笑，捏了捏她的颊边的软肉，“好了，别气了，这岚姐儿不是回来了吗？都回来好几个月了你也不主动上门去看她，她哪能知道你在赌气呀？”

“哼，不值当！她不来我也不能上赶着倒贴啊？”黎卿然抱胸。

黎大夫人也知道她的性子，估计某天就屁颠屁颠跑到人面前了，所以也没再说什么：“你啊你……”

黎卿然傲娇地颔首。

*

七月廿七，秋风飒爽。

身披玄金甲胄的观盟骑着枣红马，在众人的目送下、百姓的夹道相送下领着几百名将士离开繁华安宁的盛京城。

万氏和观岚眼含泪光地送着他离开，眼泪含在眼眶之中，不敢掉落半滴，生怕给离别之人惹了晦气，也不能让他们过多担心。

“阿娘，”观岚有些哽咽，“我们回去吧，外头风大……”

“好……”万氏一直看着远方，即使那群人已经变成了天边的一群黑点。

“爹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观岚喃喃。

“嗯，会回来的……”

一路平安呐，观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