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1/2）

林影这才想起来，正色问道：“前几日我听说，监军扣押了朝廷送往朔北的军粮，不知道监军为何行此举？”

秦红只觉得冷汗浸湿了衣襟，顺着额头向下滴。

他伸手用衣袖擦了擦汗，恭声应道：“老奴是奉了圣上的旨前来的。”

“你说奉旨前来，那我父皇给你的圣旨呢？”楚清河只是端着茶盅，但并不饮茶，他用余光扫了秦红一眼，追问道。

“是，是口谕，奴才是奉了圣上的口谕来的。”秦红一时间有些口吃，连忙解释道。

“为何不是圣旨，只是口谕？”楚清河冷笑了一声，“是怕昭告天下之后，会寒了百姓的心吗？”

猜忌功臣，不懂军事却擅自插手。

奢靡无度，后宫昏乱。

秦红谨慎地看了楚清河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去，连声道：“奴才不知，奴才不知。”

“你别怕，我只是想来问问监军，你过来是为了做什么？”林影看到秦红的双腿抖如筛糠，连忙出声问道。

“皇上……”秦红吞了一口唾沫，才开口说道：“皇上派奴才过来，如果将军需要出兵作战的时候，就由奴才派八百里加急，送信至都城，由皇上拟定作战计划，线路、人数皆由上定，定好之后再送至奴才手中，要奴才看着将军，严格按照皇上的方案领兵。”

林影皱了皱眉，虽然现在已不需要同沙摩作战，但是保不准今后哪天两地的和平又会被撕毁。

按照秦红的说法，怕是送出军情的驿使还没将信送达都城，朔北就已经被攻破，更不提由皇上拟定计划一事，更是无稽之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且不论皇上自幼长于深宫，未经沙场，单说严格按照方案领兵，就难以达成，战场风云万变，怎么能预先制定一个通行无差的方案？

“皇上还说，如果……”秦红的声音越来越小，他飞快地扫了一眼林影，看到他神情严肃，愈加不敢开口。

“监军，你但说无妨。”

林影出声宽慰道，但秦红却自觉失言，不敢开口。

楚清河吹了吹茶汤上的浮沫，抬起眼睑，觑着秦红，声音冷淡。

“秦红，你要知道，虽然是你受父皇之命前来朔北，但是你现在在的地方可不是皇城，从朔北传递消息到都城，快马加鞭，也少说需要七日，这七日，将你砍头埋尸，你说，父皇是会更在乎血脉亲情，还是更在乎你。”

只听到扑通一声，秦红立刻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

林影无奈地看了一眼楚清河，想要将秦红扶起。

“将军看不得你跪下磕头的样子，起来吧，你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就行。”

“皇上还说，若是林将军不遵他的旨意，便是对我朝不忠，对林家世代镇守边关的先辈不孝，不忠不孝之人，我这个阉人都有资格先斩后奏。”

秦红自轻自贱地说道。

“什么叫不忠不孝！”林影一时气结，连带眼圈红了一片。

她想要抬手怒拍桌面，手还未落下，便被楚清河抓住。

“阿影手上还有伤，小心着些。”

“为何皇上要如此待我？”林影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下来，声音还有些细微地颤抖。

自从阿爷殇逝后，秦红便来了朔北，林影明白，皇上是为了掌控军权，却想不通为何偏偏拿她开刀。

分明她也是久经沙场磨砺，也是九死一生走到如今。

“奴才，奴才不知……”秦红更低了头，不敢开口。

楚清河仍保持着方才的动作，还握着林影的手。

他大抵能够猜到皇帝这么做的原因，让他嫁给林影是为了牵制，派监军过来是为了监视，为了监视林影，也为了监视他。

本也算不上明君，却尽信小人佞臣挑拨，贬斥忠臣，猜忌良将。

好在，他也时日无多了。

驿馆内烧了炭，无味无烟，却让整个房间内变得暖烘烘的。

林影却觉得心头一阵燥热。

多少城内百姓隆冬腊月也烧不起最廉价的木炭，但是眼下不过十月，还未到最冷的时候，这屋内的暖气已经全日不歇。

但他是皇宫来的人，用的也不是朔北城里的拨款，她自然是不好说些什么。

“那监军为何要扣我军粮？”她压下了气极的泪，声音却仍然有些鼻音。

秦红一愣，谈话时间不到一盏茶，眼前的这位小将军，声音倒是变了些许，少了些沙哑，多了几分清脆。

但楚清河仍旧盯着他，他不敢抬头，愈加瑟缩起来。

“是奴才无知……奴才在宫中……不是，是奴才猪油蒙了心，做了错事，还请林将军责罚。”

秦红差点将在宫中也常行此事说出，慌忙改了口，下跪求饶道。

林影说不上来自己是怎样的情绪，哀戚、愤怒、烦躁，抑或皆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