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妙（1/2）

“夫人，这是您的东西。”

伙夫搬进来一摞大大小小的盒子。

寄月上前查看，原是前两日和祁凌定的衣服首饰送过来了，但她记得当时并没买这么多，想来是他又加了些。

祁凌恰好从外头办事归来，看到满屋子的东西，问她：“夫人可还喜欢？若不满意我们再去别处挑挑。”

寄月急忙摆手，“这些够我用到七老八十的了，再说都太奢侈了，我平日里也用不着，要不退一些吧。”

“可我想看夫人穿。”祁凌挥了挥手，屏退其余人等，阖上门扉后，走到其中一个衣箱跟前，取出一件绛色的衣裙。不知用了什么工艺，在日光下，整条裙子都隐有流光点点。

他递给寄月，“换上看看？”

寄月拗不过他，到内室换上了那条裙子，刚要出去，一转身发现祁凌已在身后，诧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来，什么也没看到。”祁凌双手抱臂，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夫人穿红好看。”

她虽然性子偏淡，总是温柔拘束，但一穿上红色，整个人添了些冷艳，显出一种夹杂着温婉与艳丽的气质。

他来了兴致，哄着寄月要把其余的衣裳都试一遍，看她不大愿意，甚至亲自上手给她更衣。

“真的不必了。”换到第六套裙衫时，寄月拿开他的手，自行系上盘扣。

“不喜欢？”祁凌替她理了理衣摆。

寄月摇了摇头，“这些衣裳很漂亮，但是我平时忙惯了，穿着它们，我感觉自己手脚都不听使唤了，连路都不会走了。”

她顺势说起找活计的事。“我来江州好几日了，一直闲着，感觉身上都快长草了，过两日我想出去看看。”

“小夫人尽可放心。”祁凌自身后拥住她，“晚辈虽非富甲一方、权势滔天，但也足够护你一生安稳，不必像幼时那般困苦，你又何苦要费劲去挣两个铜板？”

寄月知道他定然无法理解她这点子无谓的坚持，只道：“我只是闲不下来。”

祁凌若有所思，看着一地的华美衣衫，话锋一转：“这些都是时下最受名姝贵妇们喜爱的样式，夫人先前不是在学做衣裳么？”

“置办这么多，正是想让你拿它们先琢磨琢磨技艺，既要赚别人钱袋里的银子，不如把野心放大些，都是做衣裳，给富人做一件，可抵得上做千百件粗布麻衣。”

见寄月似有所动，他对准她善良的软肋，乘胜追击，“再说，赚富贵人家的钱，总比赚穷人的钱来得安心，就算花不完，还能救济穷苦人家，岂不两全其美？”

寄月系扣的手一顿，转过身来，眼里亮晶晶的，“我先前觉得寻常衣裳更好卖出去，便没有去琢磨那些繁复精妙的工艺，如今经你一提点，才知道我想岔了。”

她拾起地上的衣裙，面上神采飞扬，“那我真得好好瞧瞧这些衣裳，先试着给自己做两件，磨练技艺。”

“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她的觉悟令他满意，祁凌嘴边含笑，手停留在曲线玲珑之处，“并非所有女子，都像小夫人这般身姿曼妙，每一两肉恰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故您做衣裳的时候可不能只按照自己的尺寸来。”

他意有所指。

寄月不合时宜地想起那日在铜镜前，双双呼吸平复之后，他看着椅背上的引枕，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这枕头对于晚辈来说，着实大了些，方才险些喘不来气。”

之前她没懂，这会倏地顿悟过来，脸颊一下变得通红，可又不能说出来，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听说伙夫过几日要辞工不干了，是家里出了事情么？”

“嗯，家里有急事，我已多给了几个月的工钱。”祁凌垂下眸，其实是他多给了些银子，把伙夫辞退了，家里的活本就少，人再一多，她闲下来又想去外头找活计。

“另外我要离开江州半月，家里若有重活，到隔壁喊姬十就好，你一个弱女子，无事不要随意出门，江州鱼龙混杂，可不止一个见色起意的醉汉。”

他不着痕迹地吓唬着她。

离开这半月，谁知道这期间她会不会认识什么“赵祁愈”、“钱祁愈”。

得用些法子，让她忙活起来，且是需要半步不离家中的那种忙。

“你要走？什么时候回来？”寄月下意识地问出，又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了，“没事，你放心忙你的去吧。”

祁凌笑容愈发柔和，低头在她唇瓣啄了下，“就半月，中秋前两日便回。”

“夫人乖乖在家等我。”

*

青州。

宽阔的江面仅有一艘客船停泊，甲板上十多个护卫严阵以待，在清晨迷蒙的雾气中，显得格外的肃杀。

江边有一人打马而来，只身上了船。

船上的护卫皆握紧剑柄，看到来人孤身上船，且并未佩剑，才略微松了松。

祁凌步入舱内。

里头仅有一名身穿白衣的青年，气度儒雅疏离，正悠然自得地煮茶，瞧见船板上拉得长长的影子，青年掀起眼帘温声道：“没想到此生还能再见小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