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喂药（1/2）

虽有姜汤暖身，但寄月连日来心力交瘁，淋雨时间又过长，还是躲不过一场病。

后半夜时，她整个人开始发热，烧得脑子昏昏沉沉，不住打哆嗦。

浑身上下似没了骨头般软绵无力，寄月摇摇晃晃地起身，要去灶房给自己烧壶热水，不料一脚被门槛绊倒，她试图抓住旁边的锅碗瓢盆，然而烧得糊涂看走眼了，抓了个空，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一通哐哐当当的动静倒是让她有须臾的清醒，但也仅仅是短短一瞬。

她昏了过去，隐约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托在脑后，冰凉的碗沿抵在唇边，一股草药味萦绕鼻尖。

那人声音温柔，哄着她把药喝了，又往她嘴里塞了个小糖豆。

睡梦中的姑娘没了平时的拘谨，像个贪嘴的小孩，张嘴就着他苍白的指尖把糖豆一口吞下，柔软的唇碾过指尖，那手像被蛰到般，猛地缩了回去。

青年轻轻把怀里的人轻轻放倒，掖好薄被就匆匆站起身，垂头立在床边，怔怔看着指尖，眼里有浓重的愁绪。

其实不是非得他来喂，只是那一刻私心作祟，明知没有可能，他依然僭越了。

月白的衣角消失在门后，门外传来一个略显低落的声音，“今夜我没有来过这里。”

短暂的安静后，有个少女接话了，“奴婢明白了，不会说漏嘴的。”

不知睡了多久，寄月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冷不丁看到床前有个模糊的人影，她吓了一大跳，轻呼出声。

这一声动静吵醒了趴在桌边休息的人，赶忙过去扶起她：“寄月姑娘，不碍事吧？”

寄月定睛一看，竟是昨日里来给她送姜汤的丫鬟。“姑娘怎会在此？”

春华想了想，“昨夜少爷派我过来看看姑娘可还好，恰好发现姑娘摔倒在地上，这才叫了大夫过来，好在没有大碍。”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敲门声。

“一定是大少爷！”春华小跑着去应门，果然是李祁愈。“姑娘醒了，也不烧了。”

李祁愈快步往正屋走，到了内室门前又停了下来，隔着门道：“姑娘可还好？”

寄月已穿好衣裳走了出来，“多谢李公子和春华姑娘。”

李祁愈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姑娘是在下的朋友，出手相助是应该的。”

“说起来，是在下对不住姑娘。”他眼皮微垂，十分内疚，“昨日在铺子里刁难姑娘的那位公子，是在下的二弟。”

“府上的二公子？”寄月诧异，记起李夫人说过她只有李祁愈一个孩子，那位二公子当是庶出的，一个庶出的公子为何如此跋扈？

李祁愈看出了她的疑惑，“我有怪病，将来家业只能交到二弟手里，故而他才有恃无恐，是我连累了姑娘。”

“这样啊……”寄月点点头，“这也不是大公子的过错。”

她虽嘴上不介怀，但李祁愈能看得出来，她此刻定在为生计发愁，便问她：“寄月姑娘可会写字？”

寄月自然是会的，幼时父亲坚持要她认字，她以为这是望女成凤，被卖掉后才知，父亲关心的从来只有他自己，妻女只是陪衬，必要之时亦能牺牲掉。

教她认字也只不过是他自诩有不世之才、必会飞黄腾达，届时女儿一个大家闺秀，倘若大字不识一个，岂不把他的脸丢光？

“姑娘？”李祁愈见她蹙眉走神，以为她是在自惭形秽，便道：“我名下有个医馆就在附近，前两日东家刚提起，想找个认字的伙计，平日代为抓药。”

“抱歉，方才走神了，我念过书会写几个字，不过，”她咬了咬牙，“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识医理，去医馆不大合适。”

其实她曾帮陈昀之写过药方，也算熟手，所以这会她才拒绝，她实在不愿想起任何关于陈昀之两兄弟的事。

“那待姑娘调养好身子后，在下再为你留意其他的活计，总归是我家对不住你。”

寄月婉拒的话都到了嘴边，被他堵回去了，“姑娘不必客气，横竖也是在替我干活，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

她笑道，“那就先谢过公子，等我养好身子，就专心给您干活。”

李祁愈满意地笑了，苍白的面色因为这暖意融融的笑也显出几分生气。

他离去后，春华有些愤愤不平，“公子真是宽仁，明明是二公子的错，他却只字不提，要换做二公子，但凡逮着公子一点错处，得宣扬得满城皆知！”

寄月笑了，“大公子有容人的雅量。”

“可不是嘛，”春华惋惜道，“寄月姑娘是没见过公子没得病之前的样子，说是泾城第一才俊也不为过，每次骑马出游，都有姑娘家投掷瓜果绣帕，可老天爷不公平，这么好的人……”

她的神情充满怀念，寄月不由好奇，“从前李公子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