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6（1/2）

两个人一个站桥头，一个站桥尾，是看不清对方脸上是何表情的。但姒郸尹说谎脸红，急于掩饰心虚，那双眼睛就四处躲闪，神情也不大自然。

薛醍齐远远地说：“马不肯走。那我替大王瞧瞧罢。”

姒郸尹还没开口答允，人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他心里一阵慌乱，就把那缰绳在腕口上缠了好几圈，也不知用了多大力气，直勒出一道深黑的印子。松开后，血液回流，手指就发僵得厉害。

薛醍齐抚着马鬃，微笑道：“这马温顺忠实，是识主听话的好马。”

她停下手，侧过头看向姒郸尹。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愣是叫人觉得她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

“喝酒了。”薛醍齐忽然问了句。

姒郸尹立刻否认：“没有。”

说的好像是为了她才买醉。

薛醍齐点了下头，却什么也没再说了。

见她不说话，姒郸尹又急了，“你晚了足足三个时辰，就没有解释的。”

薛醍齐只好又赔了个不是，“家中有事，并非故意来迟。让大王久等，是我不对。”

“哼。”都是借口。

但他的紧张无措已然消除，多了坦然和随性。也真是奇怪了，面对她，不论多气多恨，总是做不到对待别人那样冷静自持。如果他是爆竹，薛醍齐大概就是引爆他的那颗火种。

城里更声催促，即将闭市，打烊的店铺漆黑一片，只剩零星的几个火星。

瑟瑟的河风把两人的衣裳吹起来，纠缠着搅在一处。

薛醍齐按住扑在颊上的缨带，挽向耳后，仰头看墨锭似的天幕，轻声道：“大王。”

“嗯。”

“如果我今夜不来，大王还要继续等下去？”

“我说了，我才不是等你。”

“是是。大王呀，来看夜景。”

“你……”

她笑了笑，实在不忍再逗这位心口不一的小皇叔了。

在感情上，多么单纯的一个人。

从前她大概也是被他这份纯真吸引的罢。

在黑暗呆久了，就会向往光明的所在。

他就是光，哪怕只有一点点，也会给压抑多年的那个她带去一丝慰籍。

桥上灯盏尚且明亮，但摇晃起来的灯影一下一下地落在他的襴衫上。她瞄他的脖子，“大王的红斑好了吗？”

姒郸尹握了下手，心头忽地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来。他舔着干燥的嘴唇，喉咙里痒得很难受。

“想知道，你就帮我看看。”他说。

薛醍齐无动于衷。也许没有听清。

姒郸尹又说了一次，“我让你帮我看看。”

声音缓了几分，心腔里头却跳得越发放肆，几乎抑制不住。

这话说出口的那一刻，他其实满心彷徨，万分挣扎。要知道，他到上京来全是因为她。

他以为自己一直是带着报复的目的，原来……今夜走出的这一步，是七分不舍，三分希冀。

“你不看一眼吗？”

薛缇齐目光幽深起来。

姒郸尹颓尔。

眼尾已红，他怕情绪失控，背过身撑着石阑干，费力地咳嗽了起来。

一只手在背脊上轻抚了片刻，姒郸尹把呛进气管的浊气吐出来，有些狼狈的笑了起来。

这辈子还真是……什么模样都被她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