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笼子里的金丝雀(2/2)
至于芸豆口中明年要进宫的那位小姐,应该就是未来的裕亲王妃。
现在的裕亲王还是康熙的哥哥福全,不出两年就该到世子保泰袭爵,太子妃的妹子嫁的就是保泰。
因裕亲王是铁帽子王,世袭罔替,能嫁给裕亲王世子做福晋,倒真是比大多皇子福晋还要厉害。
“明年是大选,要进宫的名门千金可多呢,就怕你看不过来。”
吉布楚贺打捞着脑海里的前尘往事,想起几个人名,笑着走进了宁寿宫。
踏入宫门绕两个弯,很快走到自己的小院子。红豆站在外面,看见她们面上一喜。
“十四爷来了,气势汹汹的。”她迎上来低声说。
吉布楚贺进屋一看,可不看到这位小爷站在暖阁里,背着身直愣愣地瞪着新挂在窗边的金丝雀。
“你回来了,爷可是喝了两壶水了!”十四阿哥立刻转过头来,改过来瞪她。
吉布楚贺一听他都“爷”上了,遂点点头说道:
“嗯,这天气入秋之后是干,多喝点儿。”
“你别扯那些有的没的!”十四阿哥又指着那鸟笼子问:“你什么时候养鸟了?”
这鸟笼子是用西竹丝编制而成,讲究了天圆地方的样子,迎着柔和的秋光挂在窗前。
笼中只有一只芙蓉鸟,通体洁白,小嘴殷红,即便是不懂鸟的也能看出不是凡品。小雀殷红的脚上还栓着一条细细的金链子,牢牢牵在横梁上。
吉布楚贺看了看那只小鸟,慢悠悠地走到炕边坐下。
“前几日的事。”
不过两日之前,太子派人送了这只鸟过来,她就给挂那儿了。每日都有专门看顾它的小太监过来照料,也不用她自己养。
“宫里又没有这东西,肯定是别人送你的吧?十三哥?”
十四阿哥嫌弃地走远了些,想嘲笑胤祥变态。
吉布楚贺也没什么好瞒他的,便说:“太子爷送的。”
十四阿哥刚要在旁边坐下,又“噌”地直起身来,俊脸拉得老长。
“怎么了?”
“怎么了——”他哼了一声,一屁股坐下:“我来就是想问你,那些说爷故意谋害十三哥的话是不是从内务府传出来的?”
说完又道:“他是不是怀疑是你跟祖母透的秘?所以才给你送了个笼子?”
谁都知道吉布楚贺的名字是“雀”的意思,这只笼中雀也不能不使人遐想万分。
吉布楚贺笑着反问道:“连你都跑来问我了,他们怀疑我岂不是很正常?”
十四阿哥又被噎了一下:“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那天刚好在翊坤宫吗?我也只能问你。”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变得软趴趴的。
不过翊坤宫瞒得死死的,别人不清楚,像太后、太子、德妃这样手握乾坤的人却一定有知道的法子。
“我从来不理会这些事,你是知道的。”
吉布楚贺以前就不愿搅和夺嫡纷争,现在更不会蹚他们的浑水:
“你呢,要跟我谈天,也要守我的规矩。”
“行!”十四阿哥应下,也未完全甘心,还愤愤道:
“要怪他也该怪翊坤宫!不,应该怪他自己!现在连我也被扯进来了,呵。”
他说的也是气话,图个嘴上痛快。
康熙去年才惩治了内务府,现在仍有必要给父子关系留些面子。康熙和太后都装糊涂的事,他又能做什么。
吉布楚贺从炕桌上拿了个橘子剥着皮,剥完了又耐着性子剥白白的橘络,她垂着眸很是投入,也不接十四的话。
十四卖惨无果,只好说道:“那还有件不相干的事儿,总能和你说了吧。”
“嗯?”
他双手搁在膝前快速摩挲着,仰头望向横梁,长叹一声:“额娘要给我找福晋了。”
自五公主去世以来,德妃总算重新振作了。她始终记得要给小儿子栓嫡福晋的事,一头扎进明年的选秀名单中,也就再顾不上悲伤了。
十四阿哥知道自己这桩婚事对母亲的意义,干脆认了命,没有抗拒。
可是前些时候,德妃的亲妹妹、阿灵阿的夫人乌雅氏进宫,也要给阿尔松阿挑一门好亲事,说阿尔松阿相中了吉布楚贺,想请德妃帮忙说媒。
德妃也没瞒着十四,而是立刻就知会了他。
十四一听这还了得,阿尔松阿凭什么,连他都没想过娶吉布楚贺。
他第一个反对,说与其让吉布楚贺嫁给阿尔松阿,倒不如给他当福晋。
德妃料到他会有此一闹,只说让他尽管去问吉布楚贺,看她对他有没有那个想法。
在这些事上,德妃心里清楚得很。
吉布楚贺的出身虽好,可除了看着不错,别的一点儿用也没有。同是蒙古出身,她比起十福晋也差远了,连维系满蒙姻亲的作用都没有,只会拖丈夫的后腿。
所以,吉布楚贺断不会越界。她若走出这一步,众人只会嫌她不自量力,绝不会有人帮她。
十四还是少年意气,尚未意识到他未来将需要什么。即便他知道,现在也不会在乎。
母子二人说定,今天书房师傅请病假,十四一得了空就找了个由头来了。
比起什么太子不太子,流言不流言的,这事才是最要紧的。
“好事儿啊。”吉布楚贺剥好几个橘瓣放进青瓷小碟中,抬头一笑:“是嫡福晋吧?”
十四刚才还来回摩挲的手指一下子停住了。
他直直望着她的笑靥,硬邦邦地“嗯”了一声。
“德妃娘娘选的姑娘一定有你喜欢的,等着做新郎官儿吧。”
吉布楚贺又低下头继续剥着橘瓣,珍珠耳坠子贴在白皙的脖颈上,轻轻晃了晃。
十四盯着那光晕柔和的珍珠,眼睛里的光倏地都不见了。
他马上扭了头去,压低声音,怒道:
“你又知道!你知道什么?!”
“怎么还急了?都是当阿玛的人了。”
吉布楚贺闻声抬头,又往小碟里放进几颗橘瓣,疑惑道:“莫非德妃娘娘已经让你看过人了,你不满意?”
倒也不是吉布楚贺随口安慰他,未来的十四福晋完颜氏是侍郎罗察的女儿,父亲官职虽然不高,但他家本来就是皇亲国戚,又兼书香门第,气质修养绝好。
更重要的是,完颜氏生得很美。冰清玉洁,柔情似水,正是十四喜欢的那一类。
十四唰地拿起那青瓷小碟,仰头往嘴里一倒,将她剥的橘子全吃进去了。他鼓着腮帮大力咀嚼着,瞪着吉布楚贺不说话。
他本也没有多少把握,却不想还是被他额娘说准了。
半晌,他把橘子都咽下去了,说道:“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不就是女人吗。十三哥明年也要娶嫡福晋你知道吗?我本来就比他先纳了侧福晋,大婚是无论如何也要让着他先来的。”
“你当我刚进宫呀,这事儿还有人不知道的吗?”
吉布楚贺又拿起一个橘子剥了起来,和方才一副态度。
十四见她这般,脸色稍微缓和些许,甚至回来一点笑意。
吉布楚贺稍一抬眼,看他的脸像个包子似的,骄傲的俊脸上满是小情绪,不由得忍俊不禁。
“吉布楚贺。”十四立刻收了表情皱眉严肃道。
“嗯?”
“你能不能不这样看我,咱们可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谁也不比谁大!你看你那眼神儿,只有额娘才会这么看我!皇姐们都没你这样的!”
十四越说眉头越皱,让她和蔼的目光看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吉布楚贺心里无语,谁让她的灵魂确实不再年轻。
她马上像往常跟十四打闹一样,捡起手边一个软垫,对准十四丢了过去,惹得他哈哈大笑。
返老还童有的时候也很累的。
“玉儿,做什么呢?也不让红豆在里面伺候?”
胤祥的声音倏地冲破了两人的打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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