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真实（2/2）

就好像她才是客人，是他邀请回来的小公主。

嗯，路苼苼的身形比起张还，真的很小。

路苼苼坐在一身仙气的俊美男子身边，思索该如何开口。

刚张开嘴，却被一根白皙纤长，冷润如玉的食指抵住了唇。

“你是不是还有个礼包忘了开？”

张还一提醒，路苼苼才想起攻略阿狸得到的升级礼包。

这是要她先开礼包的意思？

路苼苼默默打开游戏界面，她已经不奇怪张还什么都知道了。

这次的升级礼包只有一样东西。

【高级异能升级配方（耗时50h）：可将任何异能升至满级。所需材料如下：8级或以上攻略对象的丧尸晶核x2。触发条件：晶核主人自愿赠予晶核。】

路苼苼忘记了呼吸。

之前那些异能搬运道具，鼓励她吸收高级丧尸晶核，她就已经感觉怪异了，搞得她像个拿智慧生物炼丹的变态刽子手。

而现在，这是游戏终于露出可怖的爪牙，向她的攻略对象直接下手了吗？

之前还只是让他们为自己挡剑。

而现在……她要让他们自愿奉献，成为她晋级的养料。

这性质已是完全不同。

自己活着而让别人牺牲，和为了晋级让别人牺牲。前者顶多是自私，后者……是魔鬼。

路苼苼下意识关掉游戏界面。她觉得这个配方她永远不会去合成。

异能者变异成怪物，不是因为丧尸病毒本身，不是因为力量本身。而是对于力量的追求与欲望，让他们同类相残，像怪物一样生吃血肉。

如果她为了获得力量去利用攻略对象对自己的爱，和那些异能者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事，乍一听没什么——为了自保杀人，在末世里又有什么错？人都死了，尸体能让人晋级，吃个尸体又有什么错？可是正是这样似是而非的诱惑，让人一步步不知不觉跨过了本该鲜明的底线。

一旦开始杀人，开始吃丧尸和人类的尸体晋级，那么下一次，遇到快死的同类要不要救？救了要不要尽全力？尽全力了，如果还是不行，想要救活需要进一步牺牲自己的利益，还要不要继续救？人性真的能经受住这样的考验和诱惑吗？

一旦放弃过濒死的生命，下一步，是不是伤害健康的人也能接受？

路苼苼眼神闪烁，低垂着头，不去看张还那张宛若神颜的脸。

她直到今天，才惊恐地意识到，这个游戏……不对劲。

它先是用游戏的轻松随意做掩盖，让她沉溺于虚拟的打打杀杀中，逐步忘掉身为人类的道德，因为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无需顾虑的。

就连攻略对象，这些游戏里她最亲密的人，它都引导她漠视他们的生命。

更别提这个血腥残酷的世界背景，能毫无保留地勾起她肆无忌惮的杀戮欲望，放出她心底的野兽。

然后一步步地，引诱她走向丧尸的阵营，忘掉自己人类的身份，变成一个冷血的，只追求力量的怪物。

它还想要让她背叛人类——它想要让她点头同意，亲手按下新生的发射按钮，让一半的人类感染丧尸病毒。

丧尸病毒传染性那么强，可以想象，整个世界将完全被颠覆，人类这个物种，即将——不复存在！

路苼苼遍体生寒。

言英兰是反派的念头，异能者和丧尸才是同类、和普通人只能对立的念头，是谁植入进她脑子里的？是行默，是一只丧尸。

她一直因为行默是她的攻略对象，而相信他。

可是如果……如果连这个游戏都不值得相信呢？

那么它钦点的攻略对象，是否也是为了达成它的目的，而特意设定的人物？

可是这个游戏的目的又是什么？

路苼苼细细思索一路走来的每一个关键节点。

她发现，游戏引导她选择，却从未逼迫她选择。

在新光监狱是救人还是扭头就走？在丧尸潮来临时是接受温书翰的邀请守卫玛利亚基地还是拒绝？在行默告知丧尸和异能者才是同类时，是抢占先机灭杀普通人，还是继续做普通人的保护神？和言英兰的对抗中，是果断放弃15%普通人的性命，还是努力寻找其他出路？

每一个【yes】或【no】都是她亲手点下的。

每一次立场的切换，道德良心的站队，世界观的颠覆……这就像是一场考验，一场审判。

还有她的记忆——玩个游戏而已，真的有必要把记忆全部抹除吗？

路苼苼突然意识到，没有记忆的自己，就像是无根的浮萍，只能随波逐流。

游戏里发生的事，看似不会影响她，却又在每时每刻影响她，改变她。

她已经不知不觉在这里改变了太多。

一开始，她只当这是一个边打怪升级，边甜蜜恋爱的游戏，心情是不屑的轻松的愉悦的。

可是现在呢？她把npc当成有血有肉的真人，会为他们真情实感地开心与悲伤。她把这个世界当成真实的世界，三个阵营，亿万性命的重量，全部压在她心头。

她的确一直在进步，攀登到这个世界的顶端，有了颠覆天地的力量。

所以现在，她的一举一动也重若千钧。

哪怕只是一场游戏……也太过沉重了。

沉重到无论她做出什么选择，都一定会在她心里留下深刻的印痕，一辈子无法摆脱。

路苼苼感觉到，她自从醒过来，一直抓着的一根保险绳，断掉了。

那根绳子一直连着真实世界，告诉她，这一切是虚假的，她总有一天会回去的，无需对这里的一切过于执着。

可是此时此刻，那根绳子不见了，她向着这个世界缓缓坠落。

这个世界，从现在开始，于她来说，就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