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1/2）

第二十九章

流言传得沸沸扬扬。

黎青羽本来就是解元的热门人选,想要看笑话的人不知凡几，一个晚上的时间，府城所有的学子都知道了。

黄则被一群书生围着,她喝了酒，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眼睛里闪着异常兴奋的光芒,说话声音又快又急,“昨天晚上,我亲耳听到的,那黎青羽，看着一表人才的……”

从昨天晚上开始，同样的话不知道被重复了多少遍,但多少遍，有些人也是听不厌、说不厌的。

还不够，最起码现在这样，在书生堆里传开，完全不够，需要有一件轰动的事情把这些事情传到宣若山耳朵里去。足够有分量,也让宣若山觉得自己足够有能力。

这样才会让宣若山觉得失去了自己是一种损失。鉴于其实宣若山这个人还是有点良知的,若是自己真的让宣若山看见了价值，这件事还是比较容易的。

接下来，黎青羽静静地喝完了那一小壶酒，等事情再发酵几分，就到自己登场的时候了。

这天,黎青羽没有离开自己的屋子，任由外面的流言纷纷。

“这种消息流传出去，她那里还好意思大摇大摆的出来？要是我，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就是就是！”

“我听说……”

一下楼，黎青羽就发现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语，流言的传播程度超过她的想象。如果不是确定前天晚上自己说的话，这两天也只有这一件事情称得上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黎青羽都要不确定这些人说的是不是一件事情了。

她不喜欢这样，即使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手段，黎青羽还是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现在时间太紧张没有别的办法，黎青羽肯定不会选择这样一个方法。

酒楼小二迎上来，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位今天成了舆论中心的书生。

看起来这位好像是有些苦恼啊，这些书生，最看重面子，现在她的私事被人议论着，肯定不好受。不过，小二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书生，看着一表人才，这脸长得比有些公子还俊俏，怎么夫郎就跟人跑了呢！

不过这书生现在也算是年少有为，听说还是什么小三元，反正要她看来，现在后悔的肯定是她那原先的夫郎，至于今天自己听到的，小二撇了撇嘴，她也不知道这群书生在想什么。

黎青羽形单影只地坐在了大堂角落。

“她为什么还不回去？”

“是啊是啊，这可真是……”

黎青羽一言不发的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为什么不回去？当然是为了——钓鱼啊！

虽然时间短暂，但黎青羽还是认识了一些她觉得能在这种环境下对她有帮助的人——那些和大堂里窃窃私语的书生完全相反的，一腔热血、满怀正义的书生。

正想着，黎青羽余光看到已经有人往这边来了，她慢慢思索着，这个人——会是谁呢？

“兄台，可否拼个桌？”一个懒洋洋、有些肆意轻佻的声音传到黎青羽的耳朵里，大脑比身体现反应过来，这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黎青羽抬起头，印入眼帘的是一个高挑的女子，眉目如画，嘴角轻扬。

这可真是——有些出人意料了。

黎青羽暗自心惊，怎么会把这尊大神给惊动了！但比起麻烦，黎青羽更加注重的是，现在很多事情不必做了，只要通过眼前的人，那么关于自己的流言就一定会传到宣若山耳朵里面了。

可能会省她很大的事情，前提是眼前的人帮忙。

酒楼里的声音一下子又大了几分，到处都是喧闹的声音。本来很多自恃身份、不愿意参与到这一场对别人私事的探讨的书生，也隐晦地向这边看去。

情场失意、夫郎都跑了的书生黎青羽碰上了整个正华府都有名的浪荡子弟、整天流连秦楼楚馆的左菱心。

这是怎么回事？左菱心难道还爱多此一举，专门跑到酒楼来嘲笑一下这出了大名的黎青羽吗？觉得兴奋地有、觉得左菱心过分的也有，此时她们都悄悄地打量着大堂角落的那个桌子，不知何时，整个大堂已经静悄悄的了，连个大喘气的都没有。

所有人都在等着黎青羽回话，或者说，在等着左菱心出言挑衅。

“当然。”黎青羽拿不准这个人想要做什么，以她之后对左菱心的了解来看，这时候，左菱心应该刚从一夜风流中醒来，顺便在秦楼楚馆中解决吃饭问题，而不是跑到这个酒楼中来。或者最起码找个好点的雅间坐着，而不是跟自己挤在大堂里。

——真是太离奇了！

难不成，真的是大老远跑来嘲笑自己一下子？这可不像现在的左菱心的风格。

对方毫不在乎黎青羽的态度，或者说不在乎任何人的态度。大摇大摆的坐在了黎青羽对面，慢条斯理地享用着，享用着黎青羽的早餐。

黎青羽沉默了一会儿，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也静静地吃起了早餐，一时之间，大堂里静的可怕。

而所有人期待的，左菱心对黎青羽挑衅的画面，直到左菱心走远，也没人能看到，好像这位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小姐，就这么来吃了这一顿平常的早饭而已。

更多的人看向了黎青羽，只不过，比起之前，视线更加隐晦了些，那些放肆的话语，也没人敢在说出口了。这日子太可怕了，左菱心都来寻常酒楼吃早饭了，还有什么不会发生的。

更别说，和左菱心一起吃饭的对象，还是黎青羽。

被左菱心这样一闹，黎青羽本来要达成的目的一个都没有实现。没有什么一腔热血的书生上来替她打不平，费尽心思把事情闹大的第一步也就胎死腹中了。

现在只能指望左菱心了。

左家，几乎和曾经沈家同一级别的家族，祖籍正华府。左菱心，应该是来参见这一届的科举的，上辈子的事情有些模糊，这辈子从科举到现在都不闻窗外事，竟然将她给忘了。

而宣若山，如果黎青羽没记错的话，她此时正是左家的麾下，只是不知道——沈钰这件事，是宣若山自己的主意，还是……左家授意呢？左家没有理由帮助沈钰，就算和沈钰有关系，但对于左菱心会找上她这件事，黎青羽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有了上一次莫名其妙学政来给她解决问题，代价是早有陷阱在乡试时等着她。若是这次莫名其妙的再被左菱心给帮了忙，指不定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虽然黎青羽和左菱心上辈子算是——挚友，也知道左菱心这个人虽然看着放荡不羁其实内里也算是个君子，但左菱心有好心到这种地步？毫无芥蒂地支持不认识的书生，应该不会是左菱心会做的事情。

难不成……黎青羽想到自己，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想法，左菱心不会也是重生的吧？所以才知道自己的名字，才会在听说自己有麻烦时来帮上一把？

还是要私下再见一面，打探清楚为好。

私下见面，黎青羽面色不由得一黑，若是私下见面，她这个平民书生，想要见左菱心，就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去她常去的青楼蹲点。

上辈子经过无数人的验证，这个方法绝对管用。

只是青楼，黎青羽嫌弃地皱了皱眉，两辈子了，她踏进青楼的次数屈指可数，实在是不想再进到那里面。

但，若只是左菱心兴头一起呢？只是她想着有趣，来看看考个科举都能把私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倒霉蛋呢？而且，理论上来说，只要左菱心把这些事对宣若山提上一嘴，宣若山肯定就会警惕起来，肯定会发现沈钰已经不在自己家里，但要是这个大小姐连提都不提呢？

看个热闹就走，左菱心上辈子也不是没做过这些事情。

黎青羽回到房间，慢慢思索着，最好的时机就是今天早上，流言发酵一天，早有正义之士会为自己打抱不平，到时候自己再义正辞严发斥责黄则几句，舆论肯定会翻转，毕竟背后议论别人私事，大部分人都不占理，很容易就站到自己一边，去斥责背后论人是非的黄则。

到时候自己再略施手段，让事情闹大一点，顺理成章地传入宣若山的耳朵里，也并非什么难事。

但经过早上那一遭，黎青羽可以肯定，正义之士自诩清高，自己现在和左菱心有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关系，肯定没人来攀自己这个“高枝”，而黄则之类的小人，指不定现在被吓成什么样，肯定不会再为流言添砖加瓦了。

“扣扣扣”，敲门声传来，黎青羽收起自己的心思，“进来”。

从门外走来的，黎青羽看着一脸谄媚的黄则，险些忍不住要翻个白眼。

“青羽啊，你知道，我这张嘴，喝醉了就没个把门的，你肯定也知道这种感觉吧！实在是我的不对，喝了点酒，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人家问我什么我答什么，实在是不应该啊！”

黄则笑得一脸褶子，故意叫得亲热，手里还提着些东西，一脸歉意，给黎青羽赔罪。

“是我对不起你，”黎青羽还没说话，黄则的话一句一句，接连蹦了出来，“我知道，我实在是罪无可恕，这不，我请来了这几位……”

说着，来到黎青羽跟前，给她一一介绍着。

“这几位分别是李泽智、师紫苏……”一连说了六七个姓名，也算是大手笔了。

黎青羽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就听黄则接下来说：“我实在是心中不安，所以叫上这几位同年，在他们的见证下，来给你道个歉。”

说完，就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了的大纸，照着上面的念了出来。

黎青羽眉心一跳，知道这算是彻底把自己这条路给堵死了，但即使这样，她也不能看着黄则真的把这“道歉书”给你念完啊！

她急忙拦住黄则：“黄兄这是做什么！哪需如此隆重？我知道黄兄不是有意的也就行了，哪需黄兄叫上这么多人？唉，黄兄也算是一片赤子之心了！”

黄则脸上快速闪过一丝得意之色，立马隐住，一脸沉痛地张口道：“黎兄啊，我对不起你！还是让我念下去吧，否则我肯定无颜面对黎兄你……”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黄则明白，自己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正想不动声色将那纸张重新折回去，就听见对面的人又说：“我观黄兄脸色不好，想必是因为这件事拖累的，唉！实在也是我自己不慎，犯了和黄兄一样的错误。但黄兄实在是一片赤子之心，若是不成全黄兄，连累黄兄过不去这道坎，倒是我的错了！”

……

黄则瞪大了眼睛看着黎青羽，没想到对方真的会让自己把这道歉书从头到尾念下去，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楚对方是在耍自己，还是真的说什么成全自己。

但后一种有可能吗？黄则气闷，肯定没有可能，黎青羽就是想要自己出丑！但事已至此，黄则是个能屈能伸的，一咬牙，真的将道歉书的后半部分给念了出来。

一大群人围在了黎青羽的房门前，静静地看着黄则念写好的道歉书，都是一阵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