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2/2）
昨天黄则还肆无忌惮的嘲笑人家呢！声音十里之外都能听见，今天就不得不当着全酒楼人的面给黎青羽念道歉书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话说回来，谁让黎青羽能和左小姐一起吃一份早饭呢！同一份啊！左菱心甚至都没有再叫一份！不是说这黎青羽小地方出来的吗？实在是深藏不露、太可怕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观黄兄脸色已经好上很多，不必再有心理负担，我也肯定是不会再怪罪黄兄了。”做戏做全套，黎青羽最后来了个总结。
黄则脸上的笑意都快僵住了，她硬生生忍住从心里面出来的火，又客套了两句，才退出来。
一路上，不知道是善意还是恶意，不断有人跟黄则搭着话。
“黄兄真是我辈楷模，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实在是令小生佩服！”又是一个人拦住了黄则，听着她这番话，黄则忍不住要吐出来，她认识这个人，昨天在酒桌上，就这个人附和的最起劲！
现在倒是对自己说什么善莫大焉了！我呸！但是不能，这出戏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不能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黄则只能忍耐着，忍耐着一个又一个人对她的嘲讽，忍耐着一道又一道目光。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和身后的几人又是一阵难耐的客套之后，黄则终于是一个人了！她眼睛忍不住透出怨毒的光，本来在她的设想中，自己念上几句，黎青羽就会阻止自己，然后速战速决，除了自己叫过来的几个人，没人会看见自己卑微的样子。
但现在！黄则咬牙切齿地念着黎青羽的名字，现在所有人都看见了！都是黎青羽的错！她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就要扔出去发泄，但手抬到一半，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地忍住了，提着桌上的茶壶，将已经凉了的茶水倒入自己的嘴中。
黎青羽这边，计划被人接二连三的打断，实在是令人不爽，今天过后，事情将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可能这件事会传到宣若山耳朵里面去，但绝不是因为自己的能力了。
黄则，不得不说，绝对是能屈能伸、见风使舵的典范了，自己和左菱心的关系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忙不迭地来给自己道歉了，诚意还那么足。怪不得，在有这么个怪癖的情况下，上辈子仍然官运亨通，真是小瞧了她。
她揉了揉眉心，呼出一口浊气，看来还是得在左菱心的身上下点功夫，最起码，得找出来，她是不是和自己样，有了第二次生命。
若是真的……左家和沈家，黎青羽再次揉了揉眉心，那京城就真的是一场大戏，你方唱罢我登场了。
府尹处。
左菱心回乡科举，自然是有自己的宅子的。宣若山为一方父母官，又是左家麾下，科举之前，左菱心是不好大摇大摆找上门来的，但科举已过，剩下的事情和宣若山牵扯不多，左菱心这才在自己这百忙之中上门拜访了——毕竟宣若山是父母官，若是她急匆匆来拜访左菱心，那实在是不好看。
“宣大人，这些天，您猜我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双方客套过后，左菱心挂上一抹轻佻的笑，看着宣若山说。
宣若山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这位左家本家嫡系的小姐，看似放荡不羁、流连秦楼楚馆，但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位玩世不恭外表下玲珑剔透的心。
宣若山不至于被十几岁地小孩吓到，但左菱心神情三分漫不经心四分讥诮，让宣若山有些拿不准，这到底是再说正华府的章台路比之京城别有一番风味呢，还是说，宣若山握着茶杯的手收紧了些，还是在说……别的？
“正华府虽然是小地方，但也是有些可以称道的特色的，左小姐在这里寻得些有趣物什，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年事已高，左小姐，年轻人觉得有趣的东西，我可能……”
“呵呵，相信我，宣大人，东西拿上来之后，您肯定也会觉得有趣的。来人，把东西拿上来。”左菱心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声音清越，颐气指使地发号施令。
宣若山皱了皱眉，心中划过一丝异样。
很快，有人托着一个盒子进来了，左菱心示意宣若山看看这个盒子。
宣若山不动声色，手上稳得很，仔细端详了这小盒子一会儿，才慢慢地打开了它。只看了一眼，她的瞳孔便紧缩起来，漏了一丝迹象。
一直在观察着她的左菱心自然不会错过她的这一丝不寻常：“看来宣大人是认出来这个东西了。毕竟，半年之前，这东西，比我左家的东西好使多了。”
宣若山漏了那一丝迹象，就马上收拾好心情，顺着左菱心的话说了下去：“左小姐也说了，半年之前，那实在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是吗？宣大人先前还受过沈家恩惠，看到这些，不想说些什么吗？”左菱心继续追问。
宣若山背后的冷汗一层一层打湿了衣衫，她死死压住喉间的颤抖，稳住自己的声音：“朝中大半之人都受过沈家恩惠，我并不算什么。”
“但是我也没在其他人的地界发现什么。”少女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毫不相让。
宣若山：“沈家嫡系支系虽然已经不余一人，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沈家私下里的暗卫肯定还有不少，那些人没了效忠的主家，会露出点马脚，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哦，这样说，也是啊！暗卫行迹不定，沈家匆忙倒台之后肯定会有余党，原来是这样，真是多谢你为我解惑了，宣大人，待我回京之后，肯定会在祖母面前替您美言几句的。”
左菱心的话仍然透露着漫不经心，宣若山不知道自己的解释到底有没有让眼前的年轻人相信，但是能说出这些话，最起码代表着，对方不会再追究下去了。她心中紧绷着的弦微微松懈了下来。
“哦，对了，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这一期，那什么乡下地方出了个小三元？此乃吉兆啊，宣大人！我还听说，这位小三元学业有成但情场失意，外面的流言都传疯了，说她的夫郎莫名其妙跑了，实在是有些搞笑，你说是不是？”
宣若山的心一下子就绷紧了，她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露出一个最正常的笑容，说：“虽然是小三元，也确实不易了。”
左菱心眨了眨眼，轻轻笑了声，“那学生就告退了。”
待那人走了之后，宣若山才彻底放松下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后幕僚上前，低低喊了声：“大人，现在这……”
“告诉佟知，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什么小动作都不要做。今后我们要上的，就不是左家的船，而是左菱心的了，”宣若山长叹一声，“左家，后继有人啊！”
大门外，左家的马上已经等候多时，左菱心上了马车，闭目养神。
“小姐，属下不明白，为什么不把宣若山这胆敢欺瞒家主的人给……”左菱心猛地睁开眼睛，对面的人立马住了嘴，低下头，不再说话。
“我记得沈钰之前对你还不错？”过了一会儿，左菱心戏谑开口道。
对面的人听着熟悉的调笑话语，渐渐放松了下来：“现在他可是朝廷钦犯，哪能和以前比呢？”
“是啊！哪能和以前相比呢？”左菱心似是叹息的说了声。
“那小三元……”
左菱心闭了眼：“自然是要把人抓在我们自己手里面，不然到时候，是我们在京城跑得快，还是宣若山在正华府跑得快？”又嘟哝了两声，靠着马车壁，沉沉睡去。她和沈钰，沈家和左家，原本是要说亲的，世家大族联姻本是常态，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她不怎么喜欢那个看起来有些刁蛮的小公子，但也却是曾经做好过沈钰成为自己夫郎的准备。
最后几句对面的人听得也不算清楚，只听到什么“凉了”之类，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看似熟睡的小姐，她知道，小姐做事总有自己的理由的。
第二天，黎青羽照例下来吃早饭，怀着那么微弱的一丝希望，期待左菱心能再次找上门来，毕竟，她实在是不想去秦楼楚馆蹲点的。
还是昨天那个时间点，连点的早餐都是一样的，黎青羽等了又等，还是没等来人，她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回了房间。
长出了一口气，还好，左菱心应该不是重生的了。
黎青羽选择了去青楼蹲点，左菱心不愧是其中常客，黎青羽次次都能蹲到。正好，左菱心也很想知道，沈钰和她身边的暗卫到底是怎样一回事。一来二去，两人你有心我有意，也就这么熟悉了。左菱心对黎青羽很是欣赏，觉得对方极为对胃口，自己不小心竟然捡到了宝。
“你来青楼，却不玩男人，也不怎么喝酒，整日喝着茶，这青楼逛着还有什么意思？”左菱心本来以为这书生好歹要顺着自己的爱好，在青楼里胡作非为一番的。
但是，几天了，对方天天都是一壶茶，然后与自己论道，搞得青楼不像青楼的，这里的美人儿们看自己的眼神都要不好了！
但偏偏——左菱心虽然行为放荡点，喜欢男人一点，骨子里却是正统的儒家书生，对于儒家经典的兴趣也是相当浓厚，黎青羽每每提出的观点都让她眼前一亮，不自觉的跟着对方的步子走，不自觉就在该寻欢作乐的时候讨论起了经使典籍。
左菱心：……
过了几天之后，左菱心终于忍受不了青楼中人诧异的目光，将对方请到了自己在正华府中的落脚之处。再有某一天，左菱心在觉得已经和对方熟悉的情况下，一不小心对着黎青羽说漏了嘴，透露了自己在府尹大人面前不小心说了关于黎青羽的那件闹得沸沸扬扬的私事，惹得对方一阵义正辞严，说出了当初事情的经过。
也算是双方皆大欢喜。
自那之后，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就没那么热络了。
乡试成绩出来之前，黎青羽都在酒楼住着，也当然清楚，自流言那件事过后，自己又成为了众矢之的，甚至于，这次比上一次更加厉害。
这次的流言，变成了黎青羽早知道自己考不上举人，正抛弃了文人气节去溜须拍马给自己找下家，找到了本届考生中家世最厉害的左菱心手中，而左菱心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然真的和这黎青羽相谈甚欢。
一时间，所有人都言之凿凿，都觉得黎青羽考不上举人了，都觉得她这小三元要摔个大跤了！
黎青羽：……
这天是放榜日，黎青羽起了个大早，梳洗完毕，坐到了大堂中。她昨天找了个当地人，给了些钱，拜托人家若是看到了名次跑来酒楼告诉自己。
大堂中，坐满了向她这样的学子，或许自恃身份、或许信心满满、或许别的，都没有去榜下蹲着的书生。
“真是厉害！看着不声不响的，竟然搭上了左小姐，也不知道私底下拍了多少马屁！”
“本来我还以为是因为什么才和左小姐交好，她自己就是个山沟沟里出来的，文人的脸都让她给丢尽了！”
“肯定是觉得自己乡试无望，提前找好下家。”
“对对，虽说过了乡试才不过是举人而已，但那不比整天溜须拍马强？肯定是觉得自己考不上举人！”
“对，她肯定考不上举人!”
或许是等着时间太过漫长，有几个人小声谈起了最近的流言，好像这样就能真的把黎青羽挤下去然后自己上去一样。
黎青羽也听到了这些话，她一动不动盯着外面，半点都没在意。
“黎青羽！黎青羽！”酒楼门外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黎青羽听出来这是昨天自己摆脱的那个当地人的，心一瞬间揪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似是要忍不住站起来一样。
“解元！您是解元！解元啊！”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有用到“兄台”之类的词，实在是我觉得叫“姐妹”太奇怪了，请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