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 计恩（1/2）

三日后。

乾元殿内，刑部尚书正站在阶下，向皇上禀报：“禀告皇上，经查证赵士伦赵大人确有滥用私刑、暴虐贪杀之实。只是据地方上报，正因为赵大人杀伐果决、当机立断，才使得他们能在短时间内把江州官员们贪没的修河款尽数追回，可以说是功大于过，江州百姓至今仍奉赵大人为神断清官，并准备为他建一座生祠，歌颂其功绩。”

皇上脸色铁青，这并不是他想要听到的。郝公公在一旁，弓着背随侍，眼珠向下扫视一圈，还是一副温和亲热的招牌微笑。

左相横眉冷对：“吴尚书，陛下问的可不止是江州一处，你这般维护赵士伦，可是收了他什么好处？竟想隐瞒不报，蒙蔽圣听！”

吴尚书低眉拱手，不紧不慢地道：“左相未免太着急了些，我并未维护赵士伦，只是如实奏报给陛下而已。至于赵士伦曾任职的其余地方，调查的结果同江州的情况多有类同。”

他顿顿了又道：“赵大人虽是刑讯手段极端了一点，但从未听闻他伤害无辜、私刑逼供，他所处置之人皆是贪赃枉法、烧杀强掠之徒，这些人自然不能算作普通百姓。左相大人，只怕是在家中坐久了，不晓得这世道险恶，人心如蛇蝎，对付这种凶恶狠毒之辈，若是不用酷刑，只动动嘴皮子，他们如何肯招供，案板上堆积如山的罪案冤案，如何平断了清？”

左相瞠目而视：“吴尚书，好，我不同你谈论你们刑部的事情，我只问你一句，像是李尚民李大人这种案例，若是在刑部你的手上，你将如何处置？”

这句话可把吴尚书问住了，他不似方才的悠闲淡然，神色凝重地道：“陛下，臣知赵大人此番行事却有不妥之处，只是能否看在赵大人既往功勋，为虞国付出良多的份上，减轻他的罪过，饶过他这一次？”

左相见他仍旧是为赵士伦求情，瞬间跪地，痛心哭道：“陛下，臣有一事启奏，臣本不愿在此时惊扰陛下，只是事到如今臣不得不说了。”

“左相有何事可以直说。”

“陛下，李大人，李大人他在今日卯时三刻，卒了。”顺带着用衣袖抹了一把纵横的老泪。

吴尚书身体像是发痒一般，听到这话时晃动了一下，又迅速地站定，他明晓此时不必多言，再保赵士伦只怕会引火烧身，李尚民这个人平时是迂腐了一些，但在朝中还是有一帮亲故门生，只是他这一死，却不能让此事简单了之了。

郝公公仍旧一副迎客笑颜，不见任何起伏。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又附上悲恸遗憾之色，道：“什么？李爱卿他死了？”

“回皇上，李大人本就是文质弱骨，经不得几番拷打，如今伤重难愈，全凭一口冤气才能残存至今。临早些时，府中下人在帐外没听到李大人微弱的□□声后，便立即前去查看，才发现人已经没了。老臣在此，恳请皇上严惩凶手赵士伦。”说罢，再拜。

吴尚书犹豫片刻后，终究是情感占了上风，同跪道：“皇上，赵大人素来功绩斐然，不能因一时之失，就不念往日旧情啊！还请皇上从宽处置。”

皇上逡巡不语，这两个人一个要严惩，一个有宽宥，使得皇上左右为难，不能决断。皇上眉头紧蹙，直叹气，道：“这样吧，赵士伦发配边疆，此生不得召回，其府中家眷变卖为奴”

殿外一个公公打扮的小厮，声色焦急，向通玄院的方向疾步走去。

通玄院门外，公公叫人唤来柏周，对其悄声道：“姑娘，我是蔡公公的人，公公说过，皇上那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先赶来告诉姑娘。”

柏周估摸着应该是赵士伦的事有结果了，走近以便其附耳。

那人小声道：“赵大人发配边疆，家中奴仆全部变卖充公，夫人小姐则充为官妓。”

“我知道了，多谢公公！”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他。

这跟柏周预料中的结果有些不同，没想到皇上真的下旨将无罪的希娴小姐和夫人们贬为官妓，这该如何是好？

“姑娘客气了，小人就先回去了。”

“公公，慢走。”

柏周一边向院内走去，一边想着应当做些什么。皇上此时大概已经下旨，赵希娴怕是躲不过此劫了，柏周的脑海中不断闪过赵希娴娇弱文静的身影，柏周知晓她虽腼腆温顺，但性子刚烈，若是这般的羞辱，她肯定不能承受，怕是会因此而自我了断。可惜了，这样一个温和端淑、文雅恬静的女子。唉！

柏周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住脚步，蓦的转头，向门口快步跑去。

申时刚过。乾元殿内。

一个侍卫首领道：“禀告皇上，赵府家产现已全部查抄，赵府家眷也已收录在册，准备变卖，只是我们赶到时只抓到了赵士伦的夫人和家仆，唯独不见了赵士伦之女赵希娴。”

皇上不是很担心地道：“那就去找，一个文弱姑娘能逃到哪去？”

“是。”

第二日，早朝快结束时。

昨日的侍卫首领前来禀报，“陛下，今日一早，我们接到举报，在城中的一个民妇家中找到了潜逃的赵士伦之女赵希娴。”

“嗯，人既已找到了，就交给相关部门去办吧！这件事不要再报了。下去吧。”皇上此刻并不想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谈论与赵士伦有关的事情。

侍卫首领头低得更深，并未离开，仍旧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单膝下跪。

皇上疑惑道：“还有什么事？”

那侍卫面有难色地道：“回皇上，我们找到赵希娴时发现，发现她正在跟一名男子拜堂成亲，我们赶到时已经礼成了。”

“拜堂了？”皇上乐得笑出声来。

满朝文武也都乐成一片，纷纷嘲笑赵士伦家养出了个不知廉耻、不守礼法的放□□儿。

有人道：“这听闻赵府家规森严，赵小姐又是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竟然会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可见传言不可尽信啊！”

侍卫首领见众人笑容满面的开心模样，赧然地接着道：“那男子和赵希娴正在殿外，请求陛下召见。”

皇上收敛笑容，好奇地道：“她想见朕，好，让她们进来。我倒要看看这个赵希娴打算说些什么。”

侍卫首领奉命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