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1/2）

朔北像是一块与世隔绝的桃源，城外风雨满天，城内却仍旧过着同往常一样的生活。

只是将军府少了两个人。

在林影与楚清河消失的当晚，宋安国便跑上门来，告诉宋嬷嬷三人，因为朝中急召，由宫中派人相迎，林影和楚清河一同去了都城。

宋嬷嬷虽埋怨林影也不知道回来拿些衣服，但还是放下了心。

毕竟，宋安国是林影多年的亲兵，他最清楚林影的行踪。

然而六日后，秦红拿着一卷诏书，看着面无表情，但从眉梢眼尾都能看得出来遮掩不住的嘲弄与欣喜。

门口会聚了一群城中的百姓，将军府的门未开，秦红一手高举着圣旨，一边快步走上台阶，看着众人，“诸位，今儿把诸位喊到林将军府前面来，为的是圣上给朔北城和林影下的旨，要林影出来接旨。”

他拖长了声音喊着“林将军”三字，却没想到激起了民愤。

“林小将军的名字也是你喊的？你自己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人？”

“亏我还跑了过来，就是来听这么个人说这些，皇帝的旨意关我有什么事，林小将军受多少封赏是她应得的。”

“能是什么事，还特地把我们喊过来？我还要去洗衣服，赶紧说完了算了。”

而秦红却难得地没应声，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阶下的民众们吵嚷。

银环听到了门外的声音，忙找了宋嬷嬷来，二人站在正门后，刚一打开门，就看到秦红眉飞色舞地看着她们，过了半晌，才将自己的神情收敛起来。

而将军府的廊柱外还围着一群人，穿着各样的衣服，抱着臂挤站在一起，口中念念不休的声音随着木门的开合声而逐渐休止。

宋嬷嬷年岁已大，鬓边白发不能遮掩，眼下站在门下，门檐遮住了淡到看不见颜色的太阳，更是手脚发冷。

秦红等到众人的声音停下，方才施施然开了口。

“林影在何处？”

宋嬷嬷虽也不喜这人，但毕竟是朝廷派来的钦差，提裙跨过门槛，福身应道：“将军被传召，和公主一同去了都城。”

“传召？传什么召？我怎么不知道？”秦红斜着眼睛一瞪，尖声问道。

“奴婢不知，只说是公主与将军一同前往，现在公主与将军都不在府中。”宋嬷嬷也是疑惑，秦红的态度笃定，像是朝廷中从无召令，但宋安国又是跟随林影多年的亲兵，他的话不应有假。

“公主怎么会和林影这等庶人同在！叫林影出来，不然……我就要派人抓她出来了！”秦红仍高举着那卷圣旨，盛气凌人。

“将军眼下确实不在城中，秦监军即使派人，也找不到将军的踪迹。”宋嬷嬷压着怒气，又福身缓言道。

冬风寒，又是在空旷的街道上，即使是人挤着人取暖，也抵不过煞冷的北风。

阶下站着的人本就不满秦红，本能中对于朝廷的顺从促使着他们听着秦红的指令围聚在将军府外，但仍然无法消弭对于秦红本人的愤怒，加之宋嬷嬷本人和善，在朔北生活了这些年，从未与人发生过摩擦等事，因而不少急性子的人，看到秦红再三不尊林影，又为难宋嬷嬷，立即开口帮腔。

“宋嬷嬷说林小将军不在城中就是不在城中，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就是，你自己不信还不允许别人说真话了？”

“别人朝廷的旨意，你不知道难道不是很正常？朝廷的钦差多着，公主不必你清楚？”

“肃静！”

“肃静！”

阶下的人仍是吵嚷着，秦红一时面红耳赤，喊了数声肃静，但是却没有人理会他。

他气急败坏，大声喊道：“林影女扮男装，欺瞒朝廷，罪不容赦，你们都被他们给骗了，骗了！”

他这句话像是在将要凝结成冰的水柱上重锤一击，只听到一声脆响，那杯水便瞬间冻结起来，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阶下原本喧闹的百姓也被凝固住了，沉默地看着秦红，神色各异。

林影，女扮男装。

女扮男装？

宋嬷嬷想要上前一步，却脚下一软，险些跌坐在地，幸好银环还站在一旁，连忙将宋嬷嬷扶了起来。

银环也只觉得自己的耳朵还有无数的嗡鸣声，像是有无数只苍蝇在她耳畔飞舞，她呆呆地看着自己阿娘的手，忽然低下头，轻笑了一声。

曾经不懂事时少女怀春的心思被离奇的现实击打得粉碎，银环抬头看着宋嬷嬷，却发现她皱着眉看着秦红，眼中虽有慌乱，但却不显惊讶。

原来自己阿娘也是知道的，银环闷声想到。

秦红看到众人百态，捋了捋自己的衣袍，清了清嗓子，对着宋嬷嬷说：“既然罪臣林影已经不在府中了，我也不为难你，找你们府中的其他人来接旨吧。”